“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菊花残……”
一身叫花子打扮的青年连放了几个闷屁之后,面色陡然一变,瞟了一眼外面汹涌的人潮,腹部也开始汹涌澎湃,拧着八字腿,匆匆跑回最里面的隔间,扶着门板看向张小满颤声道,“满叔,那什么……我先去方便一下,回头我们再相见叙旧。”
张小满的嗅觉本就极为灵敏,早就闻到叫花子青年排放出的恶臭尾气,皱了皱眉头,捏着鼻子走出卫生间,正好和追寻黑影折身返回的何为相遇,轻声问道,“没追上?”
“追不上,人太多,”何为喘着粗气道,“商场地形复杂,出口也多,没跑几步就跟丢了。”
张小满叹了一口气,“果然周密啊,看似不经意抛出的一个地点信息,其实是早就选定好的,可进可退。终究是老了,还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趟,后生可畏呐。”扫了一眼何为空荡荡的身后,“明察秋毫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说去商场监控室看看,说不定能寻出点踪迹来……”何为听见卫生间内传来“嗯嗯啊啊”的声响,指了指最里面的隔间,“又进去了?那小子是谁啊,我怎么听着他叫您满叔?”
张小满点了点头,瘪着嘴道,“他叫申一夏,是司马北的徒弟,算是我的子侄辈,所以称我一声满叔。这会儿最好别进去,那小子的尾气毒得很,方圆十几米寸草不生……”
“也是您事先安排好的?”何为惊讶道,“您怎么知道那个黑影会跑进这个卫生间里面?”
张小满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这小子本来是跟着张允熙他们的。先前在公园那边你下车后,我和聂一李俊他们就看见这小子临阵脱逃,当时我就猜他可能是蹿稀了……只是没想到他跑到这里来排毒,也有缘分。”
何为轻轻地“哦”了一声,“是自己人就好,看他一身穿得破破烂烂的,我寻思着您也没有这么寒碜的亲戚呐。”
“他刚从山里出来,整整三年都穿着这一身,又是爬悬崖,又是钻狐狸洞的,能剩下几块布不错了……”张小满双手插袖,微眯着眼睛说道,“这小子啊,是块好料,耐磨。只要用到了正途上,将来不会比聂一的成就低,毕竟他祖上就是干这一行的。”
何为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道,“居然能和聂一相提并论,他祖上也是侦探?”
“那会不叫侦探,叫侠探,不过干的事情都一样……”张小满目光悠远起来,缓缓说道,“昭雪令知道吧?一鸣社几代人传承下来的老物件,是每一代社长的信物,就跟以前丐帮的打狗棒差不多……他祖上就是昭雪令的创造者,机缘巧合之下被长弓难鸣捡到了,后来才有了一鸣社。所以,不论从哪条根上论,昭雪令也好,一鸣社也罢,其实都应当是属于他的。”
何为听出了张小满的话外之音,讶然道,“您想让他当下一代一鸣社的当家人?”
“曾经是有这个想法,”张小满眼帘低垂道,“不过现在没了,这人的命数越是要燃到底的时候,越是想给自己的孩子留点什么东西……允熙是悬疑作家,出版社自然是要留给她的。聂一要是什么都没有,又怎么能和允熙站在同一位置呢,一碗水得端平啊,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但能不能成,还得他自己去争一争……”
站在最里面隔间的申一夏双耳微微一动,眼里闪过一丝冷酷,又迅速恢复平素天真无邪的模样,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药包,将里面某种白色的粉末全部倒进马桶里,按下抽水按键,把药包的包装纸揉作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深吸一口气,挤出一脸的笑意,打开隔板门,走出卫生间。
何为刚想要继续说点什么,见申一夏走了出来,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盯着申一夏脸上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内心泛起一丝同情,不由地摇头叹息一声。
张小满斜着眼看向申一夏,淡淡道,“方便完了?”
申一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笑嘻嘻道,“应该完了,肚子里也没货可拉了……满叔,您是来找允熙的吗,他们在公园那边……”
张小满摆摆手道,“不是,我来绿藤市办点公事,等下就要回A市了,你回头也不用跟她说我来过绿藤市。”
申一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点头称是,看向何为拱手道,“想必您就是A市的刑侦队长何为吧,久仰大名,果真是年轻有为。”
何为看着申一夏如此一副中二少年的做派,呵呵笑道,“不敢不敢,我脸上又没写着名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申一夏指了指何为的衬衣领子,“虽然您外面穿着一般的休闲外套,可这里面的衬衣确实警服款式的,口音不是绿藤市本地的,所以您一定不是绿藤市的警察。跟在满叔身边,关系亲近,又如此年轻的,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是A市的刑侦队长,满叔的老搭档何警官之子了。”
何为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慧眼如炬!”
张小满白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申一夏,“夸你两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轻咳一声,“既然你方便完了,有些事咱们简单聊一聊,顺便再跟我去见两个人。”
申一夏怔怔道,“聊什么?去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