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叶郎君十分了得,陛下失势后,很快就得到了姜凤声的青睐,叶汝真“宠臣之妹”的身份不倒,走到哪里依旧是一片奉承之声。
康嬷嬷扶着叶汝真在席间坐下。
太后最后才入席。
叶汝真见太后脸上虽敷着厚厚的脂粉,依然盖不住底下的憔悴,可见这些日子着实不好过。
但当朝太后,风度依然在,哪怕心中极为忧心,对场面的把控依然分毫不差,叶汝真上前见礼时,太后拉着她的手:“叶姑娘怎么也瘦了这么多?你兄长这些日子照顾陛下,十分经心,劳苦功高,待到陛下痊愈,哀家定当重重有赏。”
说着便褪下腕上的玉镯,替叶汝真戴上。
到了眼下这种时候,对太后来说,断不断袖的,显然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入宫前,康福告诉过叶汝真,按规矩,帝后须得来给太后行礼。
风承熙眼下病重,多半是由风氏皇族中的族弟代行此礼。
叶汝真算准时间,在帝后进来之前先借口更衣离席。
她刚离开殿中,身后更是钟鼓齐鸣,便是帝后的迎候之乐。在这个时候,整座皇宫的视线都落在这对新人身上。
叶汝真一行人对皇宫皆是熟得不能再熟,深知哪里有巡逻,哪里能藏人,一路顺风顺水避开了府兵,直奔明德殿。
重头戏在喜宴上,明德殿只留有两名府兵守门,迅速被两名随从解决,拖到暗处。
叶汝真推开殿门。
她熟悉这间寝殿如同熟悉自己的卧房,但此时却觉得十分陌生,里面红烛辉煌,每一件器物都换过,散发着一团喜气。
龙床上悬着大红喜帐,垂着珠帘,风承熙仰卧在枕上,静悄悄一动不动,好像睡得特别熟。
喜被喜枕喜帐,如一片血色的海洋将他淹没,他的脸苍白极了。
单只是一眼,叶汝真的眼眶就酸胀起来。
她拼命将这股汹涌的情绪压下去。
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康福扮的是位胖嬷嬷,肚子似是怀胎有七八个月了,此时康福从肚子里抽出一套女装。
这身衣裳和叶汝真的一模一样。
一会儿风承熙便是“醉酒的叶家姑娘”,坐着她的马车大摇大摆离开皇宫。
而叶汝真则同方才那两个被打晕的府兵一起昏迷,被人们找到时才如梦初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一起动手,拆发冠、梳发髻、脱衣、更衣,分工有序,动作迅速。
叶汝真负责挽发,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风承熙脸上,忽然发现他的脖颈有伤痕。
她的脸色一变,掳起风承熙的衣袖——手臂上也有。
甚至以指为梳的时候碰到鬓角觉得不大对劲,扒开发丝一看,底下显然是用力磕碰过,有明显的瘀肿。
叶汝真咬牙:“姜凤声!我早晚要杀了他!”
康福道:“……这应是陛下自己弄伤的。在遇见大人你之前,陛下每一次发作,都会弄伤自己。”
就在这时,姜凤声的声音隐约传来,由远及近:“……难道你们就不会想个法子,让他身体清醒,神志依然昏睡?!”
叶汝真:“!!!”
御医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很近了,胆战心惊地:“若要身体有反应,安神的药物便不能用;不用安神药物,陛下醒来便要发狂,这……这实在是难以两全其美。”
叶汝真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听脚步声姜凤声并没有带府兵。
她打了个手势,两名随从迅速闪到房门后,只等姜凤声一进门,便立刻制住他。
直接杀了他……神不知,鬼不觉。
叶汝真第一次感觉到心中有沸腾的杀意,异常冰冷。
但姜凤声的手明明已经推到了门上,却忽然顿住了。
“人呢?”一扇之隔,姜凤声的声音清晰如在耳边。
“也许是喝喜酒去了?”御医答。
叶汝真悚然一惊,姜凤声太过谨慎了。她急忙挥手,让随从即刻从窗户离开。
随从用口形问:“——大人呢?”
以他们的本事可以来去无踪,但若是带上她和康福这种不懂武功的人,那便是一个也跑不掉。
他们未必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蜀中一行相处数月,这几日又被叶汝真藏在宅子里,这些随从不知不觉间没有了往日的冷酷,竟有些不忍起来。
叶汝真没跟他们废话,直接命他们离开。
窗子刚刚从外面关上,姜凤声的命令便一字不落地传进来。
“来人,立即包围明德殿!有任何人出入,一律杀无赦!”
叶汝真在殿内捏着嗓子,尖叫一声:“救命啊,我知道错了,姜大人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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