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爷,您看我的事儿咱们是不是借一步说话”寒暄了一会儿,徐元礼终于还是忍不住吐露心计。
马三却如同黏在椅子上一般,只是笑呵呵道:“徐老弟,刘大师兄不是外人,我看这事儿也甭瞒着。就算我不说,刘大师兄这般手眼通天的人物,就咱们私底下做的那点儿事儿,还能瞒得住”
“这也罢,三爷,兄弟们可在这庄子里猫了一天了,货您也到手了,您看什么时候给弟兄们辛苦费这眼瞅着要过年了,寨子里还有几百口老少等着银子过年呢。”之前劫了太古号,那些银锭都是千两一个的银冬瓜。寻常人搬着都费劲,要想花出去,还得先融了。按照之前定的规矩,徐元礼带着人手劫了银子,马三则负责把脏银换成银锭,俩人三七分成。
“徐老弟,那银冬瓜要出手,可不是一天两1a1天的事儿。喏,这点儿银子,先给弟兄们吃酒,剩下的等货出手了再给你们。”说着,马三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都是百两一张的。徐元礼点了点,诧异道:“五千两三爷,这也差太多了吧”
马三赔着笑,道:“徐老弟,你别着急。咱们又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我马三还能私底下密下弟兄们的辛苦钱不成实话告诉老弟,那银冬瓜现在正往那边儿运着呢,过个十天半个月,一准把剩下的银子结清”
听马三这么说,徐元礼的脸色好看了点儿。这马三从前是济南府的捕快,二人联手,马三提供富户的情报,徐元礼半夜带人上门打劫。之后马三再给徐元礼打掩护。这么一来二去,俩人还算有些交情在里面。也确实如马三所说,从前那么多次,马三都是按着规矩分成,从没有收下黑心钱。
心里放心了一些,转而思量起方才马三所说的话。“往南边儿十天半个月”
“嘶”徐元礼倒吸一口冷气,诧异道:“三爷,你是说这银子是”
“你说呢哈哈”马三笑了好半天,又道:“也不瞒兄弟,哥哥我现在还是给朝廷效力。瞧见没”说话间,又如同变戏法一般掏出一块令牌。“这可是庆亲王的手令”
“三爷,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哥哥我的意思是说,老弟,咱俩这合伙的买卖还得做下去徐老弟,你带着几百口子老弱病残躲在太行山上,饥一顿饱一顿的,那叫什么日子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儿,只要你把哥哥交代的事儿办好了,要银子有银子,不但如此,只要上头一高兴,兴许就赏你个官身副将、总兵随便挑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朝廷已经下了公文,招兵买马,不计出身像徐老弟这样给朝廷立了大功的,赏又如刘大师兄这般想从军的,拉出来多少人,朝廷就给什么官职。饷银、器械,朝廷都管总之一句话,只要给朝廷出了力,一场富贵是跑不了了”
“这”徐元礼是江湖汉子,最忌讳的就是跟官府打交道。闻言有些犹豫。
那头一直闷头听着的刘大师兄,听了这话却是两眼放光。“马三,你这话可不是诓人尊坛口十来个,烧香的信众上万号,要这么论,朝廷现在就得给个提督当当”
马三笑了:“我诓谁也不敢诓大师兄啊,回头您一做法,请来各路神仙,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您过过眼,老佛爷的手令,上头可盖着皇上的大印。从一品的济南提督”
刘大师兄高兴了,一把抢过来反复地查看。可惜这位通天晓地的大师兄,偏偏大字不识一箩筐。正着看,倒着看,看了半天,也闹明白里头写的是什么。只是一股热血上脑,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嘿,真,老子也是官儿了。从前砸矿山的时候,谁他妈能想到有今天”
三四四镇山东六
马三爷跟刘大师兄前后脚走了。徐元礼听了马三的一番话,心里头拿不定主意。转过头来,便把马三的话复述给了几个弟兄,让大家伙拿主意。
他这一说完,哥儿几个都沉默不语。朝廷去什么朝廷,当初要不是这朝廷让大家伙过不上日子,至于跑到太行山里头当土匪再说朝廷现在都朝不保夕了,那些许诺,指不定哪天就打了水漂房间里,一时间群情激奋。
“大哥,要我说,咱们该收手就收手,跟朝廷扯上关系,日后准没好”
“就是听说皇上都跑到江宁死了,这大清国如今算完了。随便街头碰个老百姓问问,谁还信什么朝廷”
“银子虽好,可也得有命花不是明刀子咱不怕,就怕来阴的。这些年那些投了朝廷的,哪个落了好”
徐元礼沉默不语,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寨子里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张嘴等着吃食,这银子才拿到了小半,根本熬不过多久。眼瞅要过年了,这年货还没着落,徐元礼是既舍不得银子,又不想跟朝廷牵扯上什么关系。
听着大家伙嚷嚷半天,全是牢骚。他突然对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开口道:“小诸葛,这事儿你怎么看”
不用说了,小诸葛当然就是山寨的狗头军师。相比于其他悍匪,此人倒是有些儒雅气息。闻言笑道:“当家的,您不是早就有定论了么银子照拿,更不认南边的朝廷银子到了手,咱们躲到太行山里头去,谁还能管得着咱们”
“好就这么办”小诸葛的话,让徐元礼心里头的想法确凿了起来。他粗略算了算,像太古号这样的票号不用多,再劫上两家,分到的银子足够山上几百人两年用度了。
打定了主意,徐元礼心里头宽松了不少,但隐约间还是,有些不安。如今这天下都是关东军的,不再是早先大清那会儿的。旁的不说,就说这济南府满街可见的身穿墨绿色呢子军装,挎着长短枪,浑身散着威武之气的大兵就不好惹。大清朝那会儿碰到差官衙役,他们这帮子江湖汉子大可以刀口舔血,搏杀一场。可要碰到了关东军,那枪子儿可比刀子要快,根本就拼不了。他们这般在关东军眼皮底下滋事,要是有个万一
正琢磨着,大门忽然被推开。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个人影。骇了徐元礼一跳,定睛一瞧,却是去而复返的马三爷。徐元礼见其脸色不好看,心里头咯噔一下,急忙问道:“三爷,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