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情,更没有考虑到同样求和的朝廷一般。
为了方便,伊藤住在春帆楼附近的梅坊,陆奥住大吉楼。而就将李鸿章安置在装饰一新的引接寺。引接寺离春帆楼不过那么点儿距离,就算是散步,盏茶的工夫也就到了。
会谈时间定在两点,可李鸿章直到两点半,才晃悠着出了门。而后坐着轿子,慢慢悠悠朝春帆楼行去。到了地方,李中堂愣是在楼下磨蹭着休息了三刻钟,这才上了二楼。
这会儿,老李心里也是有着别样的心思。战事是他顶在前头,打输了,还得他了结。俗话说的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实在不愿意日本被国人戳着脊梁骨骂成卖国贼,而且打心眼里,他不想效忠了一辈子,也裱糊了一辈子的大清,就这么窝囊地倒下。就算是为了日后子孙后代着想。割地赔款,能少点儿还是少点的好。
而且就在他出门之前,电报员送上了一封来自辽南何绍明的电报。
电文里,何绍明石破天惊地道出了此刻的天下大势,放言,这会儿日本比大清还要着急议和。
“日本国小,资源有限,此前发行的国债已经用光。而新的国债却无人问津断绝了正常的贸易活动,就如同没了新鲜的血液支撑,现在的日本已经无力为继打下去大清固然无法取胜,然日本亦无胜之理。拖延谈和,势必于我等有利”
“日本人的背后是英国人,是以英国人不可信,列强不可信可信者,唯美利坚,中堂针对彼之与倭之龌龊,善加利用”
“电至之时,某已号令全军,发起盖平之攻势倘若时日尚多,何某立誓,必将横扫辽南,将倭人彻底击溃”
“中堂谈中堂的,何某不好干涉何某打何某的,中堂亦无法插手何某相信,辽南越热闹,桌面上对中堂越有利且不论何某与中堂理念天差地别,单论这良心,何某自问不输于中堂”
这通篇诚恳至极的白话文,一句废话没有,将何绍明对当前形势的认知说了个一清二楚。更有甚者,干脆就摊牌,说何绍明自己走的跟老李绝对不是一个路子。可他本心,也是想着这国家富强。至于这国家说的是大清,还是中华,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到上台阶的工夫,李鸿章依旧是一脸的沉思。反复咀嚼着何绍明的电文。
“父亲您还在想着那封电文”一直搀扶着李鸿章的李经方,悄声问道。
李鸿章不置可否:“我李鸿章生不逢时啊,若是换个时候,没有列强环绕,凭着自个儿的才智,我自认不输于古之贤相”随即摇头苦笑:“几千年的官儿都是这么当下来的都是这么走路的,如今我算走到头了。放眼国朝上下,张之洞、刘坤一,都在走这条道,既然我不行,他们就更不可能走出个花样来。瞧着吧,这何绍明走的跟咱们的道儿不同,且看他能走出个什么样。老头子如今能做的,就是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良心,对得起朝廷罢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迈步上了最后一阶台阶。迎面,便是早已等候多时的伊藤、陆奥等日本谈判代表。一八九四年十二月十八日,中日马关谈判正式开始。
辽南,盖平。
晴空万里,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暖洋洋的天气,这万里雪域,本应该是一片静谧之时。而此刻,隆隆的炮声响做一片,巨大的冲击波即便离得老远,也震得人耳膜剧痛。催得人或是捂紧了耳朵,或是长大了嘴巴。
炮兵阵地之上,近百门75野战炮不停歇地倾泻着炮弹。弹药手打得性起,早就光了膀子,抬着炮弹不住地往返。退弹壳,上炮弹,关好后闩,而后炮手也不瞄准,狠命地一拉火绳。硕大的炮口猛地朝后一震,喷吐出火焰与浓烟,炮弹随即拖着白色的轨迹,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直接撞向盖平。
再看盖平周遭,早就被一片浓密的硝烟所笼罩。往往是一个烟柱刚刚成型,在其旁边立刻就腾起了一片烟柱,而后冲击波将其冲散又聚合。
望远镜里,只能依稀地看到盖平那低矮的轮廓。二百门75野炮,更多的各型迫击炮,已经将其彻底笼罩在滚滚烟尘之中。日军可怜的那几门火炮,只略微抵抗了一下,便被淹没。
前一天的战斗,已经彻底将第二军的外围阵地打掉。此刻,日军只草草地在盖平外围用沙包、石块垒了一条防线。可能逐渐明了关东军作战风格的大山岩也明白,在绝对炮火优势打击之下,缩在城里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如此,还莫不如拓展一下防御纵深,增加防御的层次感。
可就是这条防线,这会儿已经在炮火打击下变得支离破碎。欺负人的关东军,甚至将多管榴弹发射器推上了前沿,不迭地抛射着榴弹。在这么密集的炮火打击下,守军已经濒临了崩溃的边缘。
正如同何绍明所想的一样,日军学习关东军开始挖战壕,可只是学到了表面,内里的东西一点儿没学到。战壕讲究的就是个犬牙交错般的锯齿形,有深度,更要有层次感,还有突出火力点。进攻之敌遭到的不止是正面的打击,最要命的是来自侧翼的射击。之所以战壕成锯齿形,那是为了防弹。一颗炮弹落在战壕里,如果战壕是笔直的,冲击波沿着战壕朝两侧而去,那周遭的士兵都得遭殃。反之,锯齿形就没这个问题。
何绍明挖空了脑袋,将关东军的装备、战术等生生地提高了一个档次,既然有自己独到的,就得有破解的。否则来日被人学去,倒霉的还是自个儿。到时候大家都别进攻,一边挖一条战壕,然后就等着谁家底最先消耗一空,投降了事。散弹枪、手榴弹、迫击炮,这些武器可都是专门为应付战壕而专门研究出来的。现如今,也就是关东军配备着,绝对的蝎子粑粑独一份。
这些在已经使用这些武器好些年的关东军士兵眼里,早就习以为常。而第一次见识这样战争形势的美国少校摩尔,却惊讶得已经合不上了嘴巴。
旁边儿,第一师师长张成良丝毫不顾人家老美有没有在听,面有得色,拔高了声调东一句西一嘴地说着:“我们是第一师,什么叫第一师就是什么都得第一看看这炮火覆盖,过瘾啊回头我就打报告,建议第一师配属一个炮兵旅,有了炮兵旅,用不着其他部队,我们第一师自己就能扫平辽南的小日本”
就在他自吹自擂的同时,在阵地最前沿,何绍明的头号亲兵头子凯泰,已经操着一杆散弹枪,招呼着一众士兵,猫着腰冲上了战场。正如何绍明所说的那样,这小子是典型的返祖现象,八旗祖先的那么点儿血勇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会儿,加入战场的凯泰脸上竟然还挂着一抹贪婪的微笑。
随着凯泰的身先士卒,一条散兵线如同滚滚黑云一般压了过去。
gu903();与此同时,秦俊生放下了望远镜:“凯泰这小子第一波试探攻击就上去了,还真是嗜杀啊大帅,小日本士气已经降入了谷底,再有几次这样的进攻,估计就得崩溃。看来,我们应该开始布置追击部队了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