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辰也没想到，两人仅仅朝夕相处了5天，爸爸还对伊诺不太热络，伊诺怎么对爸爸感情这么深不过这是好事，以后结婚就不愁媳妇和公公有矛盾了。

把伊诺送去火车站，柯辰就回家了。一开门，看到爸爸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瞪着他。经验告诉他，准没好事

柯辰故作镇定地走到爸爸身边，扶着他的手臂说：“爸，怎么坐这了现在阳光多好，我扶您到藤椅上晒晒太阳吧。”

老头甩开他的手，命令道：“你坐下，我有事说。”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啊我这刚送伊诺回来都累了。”

“坐下别装傻”爸爸声音都升高了好几个分贝。

柯辰只好乖乖坐下，低着头，避开爸爸犀利的目光，在暴风雨来临前享受片刻的宁静。

“小辰，不准再跟伊诺交往，马上跟她分手，我不管你是给她打电话还是发邮件什么的我不懂，反正别再跟她见面了。”老头说话的时候始终目视前方，也没看儿子。

孟柯辰一听就火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喊道：“凭什么你为什么就是看不上她她哪不好”

“她哪都好。”老头说的倒是真心话。

“那是为什么她刚来的时候你不了解她，让我们分开我还能理解，这5天里，她尽心尽力地照顾您，我敢说她在家里，对她亲妈都没有对您这么好，她的用心您都看不到吗”柯辰就差为伊诺喊冤哭道长城了。

老头抬眼望了望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平心静气地说：“我当然看得到，伊诺是个好孩子，这我都知道。”

一听爸爸有些松口，柯辰态度也缓和了些，重新坐下来，认真地看着爸爸：“爸，我知道您跟我说这些都是为了那份工作，但您觉得金钱和一辈子的幸福相比，哪个更重要”

“如果一辈子的幸福和我的命相比呢”老头抛出了重磅炸弹，他知道儿子的软肋是对父母的亏欠，这样劝说最有说服力。

果不其然，孟柯辰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老父亲。爸爸在半年前查出肺癌，当时还是良性，在常规治疗外，医生还特意叮嘱不要抽烟。孟柯辰在家的时候可以监督爸爸不抽烟，可是盯着一时，不能盯着一世，柯辰知道爸爸趁他不在家偷偷抽烟。爸爸的烟抽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说戒就戒他也只控制爸爸抽烟的数量，并没彻底遏制。

“您的命良性肿瘤不会致命的，不是治疗后效果还不错吗怎么”

“已经恶化了，一周前我去医院，医生告诉我的。”老头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化验单。

孟柯辰手颤颤巍巍地抓起化验单，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他抱着头，使劲地揉搓着头发，原本打理得齐整的短发瞬间被他揉成一团麻。面对噩耗，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填满了自责和内疚。

“小辰，爸爸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我也很喜欢伊诺，她是个好姑娘，爸爸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当初你大学毕业，回家来工作，边工作边照顾我，没去大城市好好发展，爸爸知道你孝顺，没拦着你。但咱们这个小城市，又穷又落后，爸爸供你上名牌大学不是让你一辈子窝在家里的，你妈为了你牺牲自己也是要你又大出息啊。我觉得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还好，老天给了我儿子个好机会，德国一家著名律所点名了要你，小辰啊，多好的机会啊工资高，待遇好，人家就是看中了你的才华才要你，你以后就前途无量啊我和你妈这块心病也能除了，爸爸也有脸去见你妈了。

可是为了个女人，你就要放弃这个机会，不值得啊等你有钱了，成了有名的大律师，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爸爸知道你爱伊诺，不想和她分开，但爸爸已经是你的累赘了，我决不允许她也成为你的累赘”

一席话说完，孟柯辰已泪流满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面对重病的老父亲和为自己而死去的母亲，柯辰心中所有的后悔和愧疚，顷刻间如潮水般袭来，化作两行让人看着心疼的男儿泪。

老父亲眼里也满含泪滴，用手揩去泪水，继续说：“儿子，爸爸这一辈子没什么能耐，没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但总算是把你养大成人了，也算没有辜负你妈。现在我又到了癌症晚期，没多长时间了。爸爸也有年轻的时候，也恋爱过，知道爱一个姑娘是什么滋味，更体会过失去她有多么生不如死。但你还年轻，大好的前程摆在你面前。你妈命不好，爸只是想替你妈看着你有大出息，爸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就可以放心地走了。再说了，谁离了谁还活不了了谁这一辈子能说准只爱一个人”

孟柯辰抬起头，双眼已哭得又红又肿，用手臂抹掉泪水，心疼地看着爸爸说：“爸，别说了，我都懂。我答应您接受那份工作，不为别的，我得多赚钱给您治病，我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柯辰已泣不成声。

老父亲欣慰地笑了，夹杂着心酸的幸福泪水爬满了皱纹的纹络，不住地点头，不住地说：“哎，哎，好，赚钱给爸治病，我们小辰懂事了。”虽然他知道，绝症不可能治好，但只要儿子后半生有个好归宿，他比什么都高兴。

“但我不会跟伊诺分手。”话锋一转，柯辰说得无比坚定。

“那你怎么去德国”老头本来放下的心，现在又悬了起来。

“我了解伊诺，跟她说明情况，她会理解我的。我去跟她说，看看她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德国，不行的话，我就隔三差五回国看她。”

老头想想，这或许也是个两全之计，他没想到在这么现实的世界还会有姑娘老老实实地等一个男人。如果伊诺真能这么做，小辰也算没看错人。

“也好，你去说说吧，别耽误工作，爸怎么都同意。不过要抓紧了，人家让你最晚后天给答复”

夜里，孟柯辰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床边，拉开窗帘。今夜繁星满天，隐约能辨认出一个勺子的形状，柯辰不禁想起了大三的时候教伊诺找北斗七星。那也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夜晚，明明勺子的轮廓很明显，可伊诺就是看不出来，直说自己笨，看不出来就找不着北，很有可能会迷路。柯辰也笑她笨，但还是倾身到她的唇边，低声私语着：“没关系，我能辨别就够了，再黑的夜，我也会在你身边保护你。”说完便吻了下去，贪婪地吸吮着唇上的甘甜。

“伊诺，没有我，你在黑夜里迷路了可怎么办”

其实，孟柯辰心里清楚，虽然和伊诺的感情坚如磐石，但如果真选择了去德国这条路，伊诺还真说不准会不会跟他继续走下去。他了解伊诺，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爱妈妈绝不比妈妈爱她少，就算她再爱他，也绝不可能抛下妈妈跟他去德国。而且伊诺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她不相信异地恋能成功，虽然现在他们两个就是分隔两地，但所幸离得近，想见面就见面了。如果一个在德国，一个在中国，想见面何其难他不敢想象没有伊诺的生活，然而父命难违，在做一个好男朋友、好丈夫之前，他必须要做一个好儿子。

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想清楚，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最大可能地留住伊诺。

柯辰躺回床上，头枕着胳膊，彻夜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几人欢喜几人忧

第二天清晨，在爸爸的催促下，孟柯辰拨通了德国奥修律师事务所的电话，接受工作，并要求携带父亲过去。律所十分欣赏他的才华，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并给他一个月的期限办理相关手续、处理中国这边相关事宜，在3月1日前报到上岗。

用心良苦的老父亲终于得偿所愿，儿子后半辈子不用愁了，也算了了他妈妈一桩遗愿。老人欣慰地笑了。

gu903();孟柯辰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通过电话后，去德国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他仍然没想好该怎么和伊诺说，更没想好在没有伊诺的德国该如何生活。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都说未知是充满新鲜刺激的，但对他来说，未知就像恐怖的无底洞，他不想踏足，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