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1 / 2)

曹寅回过神,想起太子还在杭州城看着他,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华兄所言极是。唉,最近事情无进展,心里苦闷极了。”

曹寅扫了在场文人们一眼:“圣上派本官来杭州查访,本是不愿意再兴兵灾。你们也应该记得三藩之乱兵灾时的惨状。杭州现在终于恢复了往日繁华,若是直接派大军平叛,唉……”

一文人紧张道:“只是民变而已,朝廷不至于派大军来吧?”

曹寅晃悠了一下酒杯,叹气道:“民变,难道不是叛乱吗?”

另一文人道:“曹大人,没这么严重吧?其他地方也有民变,朝廷都是以安抚为主。”

曹寅叹气:“其他地方是其他地方,江浙是江浙。大清入关还没到一代人,南下时遇到的抵抗之激烈,朝中那些大人们还有记忆呢。”

在场文人们脸色立刻苍白。

别说朝中大人们有记忆,他们也记得。

就算他们出生时那些事已经结束,他们的长辈活着经历过。

曹寅敲着酒杯道:“入关抵抗强烈,三藩南方再次叛乱,台海……哼,也有人动手。现在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浙江又反。你们说皇上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道:“经过前几次叛乱,南方平民死得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人都是依附地方豪族的人。所以这民变的人究竟是不是民?我信是民,皇上他老人家信吗?”

徐元梦一边擦着不存在的冷汗,一边道:“曹大人,您给个准信,难道圣上有意……那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置业?”

曹寅道:“留在这,挺好。等杭州的地被犁一遍,你不正好多占些地方。反正你这个外来者,和浙江叛乱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元梦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也是。”

他看了一眼周围一些身形摇摇欲坠的人,收起笑容,干咳一声,道:“曹大人,您喝醉了,看把周围人吓的……”

曹寅摇了摇头:“我只是难过。皇上给我的查案时限快结束了。”

几个江浙本地文人立刻站起来:“时限结束?!”

曹寅做挥泪状:“朝中祖籍江浙的大人跪地以乌纱帽作保,说杭州并无谋逆之心,那民变背后一定有原因,请皇上彻查。本官对不起他们啊。”

那些江浙本地文人嘴唇哆嗦:“时限、时限结束之后……”

曹寅擦拭着喝酒喝红了的眼眶,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谁知道呢?你们不要把今日之事传出去,引起民众恐慌。只是平叛而已,应该不会骚扰平民百姓。”

他看了几人一眼:“待我离开杭州之后,你们能离开杭州的就离开,不能离开的就闭门不出。现在大清军队的纪律已经不错,轻易不会扰民。”

那些人都在心里骂,我们信了你个鬼!你们八旗军队的恶名谁不知道啊!

曹寅又挤出几滴眼泪,把酒杯放下,解开腰上佩剑,弹着佩剑高歌:“人行见空巷,日瘦气惨凄。

但对狐与狸,竖毛怒我啼……”

曹寅所唱诗,为杜甫的《无家别》。

在场文人有的经历过战乱,有的在长辈口中听过战乱。

闻曹寅酒后悲歌,都忍不住潸然泪下,涕零如雨。

一文人忍不住跪地痛哭道:“曹大人,您一定要和圣上说,浙人绝无谋逆之心,绝无谋逆之心啊。”

曹寅没有理睬他,只是摇头晃脑弹完了整首诗,然后醉眼惺忪,跌跌撞撞往屋里走。

众人看着他的悲怆背影,居然不敢阻拦。

很快,八旗军队可能来江浙平叛一事传遍杭州豪门世族耳中,人人自危。

……

“太子殿下,您让我把此事闹大,真的没关系吗?”曹寅忐忑极了。

皇上说不要闹大,皇上又说一切以太子的意见为主,皇上……

皇上您就不劝劝太子殿下吗?!

胤礽翻看着赵士麟写来的书信,道:“我已经给他们机会了。你之前把利弊都和他们说得通透,但他们见朝廷已经宽待汉人,便以为大清会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王檀也不过是地方豪强推出来的幌子。”

胤礽抬起头,冷笑:“在江浙这儒林圣地,豪商算个屁。他们是纵容怂恿王家,想试探大清的底线呢。”

曹寅看着怒气勃发的胤礽,不敢说话。

他家小太子宽和的是真宽和,生起气来也是真可怕。

曹寅非常庆幸这次太子微服出访,直亲王没有陪在太子身边。否则直亲王见太子生气,估计会夜晚背着太子翻墙出门,摸进王家,把王檀的狗头亲手砍了。

别说这离谱,直亲王只会做得更离谱。

“把有人假装民变,想要牟取利益的事传出去,让平民知道。”胤礽冷着脸道,“再让一些老文人痛斥清军暴虐,说清军可不管什么是不是伪装民变,他们会把杭州人全屠了。”

曹寅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真、真要这样?”

胤礽道:“不趁着南方对大清的恐惧未消给他们定定规矩,他们真以为大清是前朝那种可以乱来的地方。连民变都敢假装,他们的胆子还有什么不敢装的。既然要谋逆,那就定为谋逆。徐元梦!”

徐元梦已经脸色煞白,不小心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臣在!”

胤礽愣了一下,赶紧把徐元梦扶起来:“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跪什么啊。你现在已经有文名了,多开几次文会,宣扬现在百姓日子有多好过,怎么能被一些野心家裹挟的话。”

徐元梦苦笑:“是。”

他也不是故意行此大礼啊,就是腿软了。突然露出杀气的太子,让他想到了灭广南国时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小太子,吓着了。

胤礽看向噶礼,噶礼眼睛亮晶晶。

胤礽犹豫了一下,道:“你趁着城中混乱,能收多少地、多少店铺就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