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岸上,他侧耳倾听。
过了片刻他听到东南面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那应该是一座小镇。
谢小玉身形一转,再一次变化,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儒生,头上戴着秀才的帽子,身上一件青衫。他收起褡裢,把这东西重新变回了一颗珠子,至于褡裢里面的东西,早已经落到了河里,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不想听洪伦海聒噪,他把珠子收进纳物袋,心中异常烦乱,他干脆不用遁法,就这样信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思索。
他最关心的是家里人的安危。
现在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的家人已经死了,方云天和掌门一脉的人知道,和他之间的仇恨已经无可化解,所以设下这个局。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家人不知所踪,那些人没办法用他的家人来威胁他,只有另想他法,所以设下这个局。
他不知道哪一种才是真的?
脑子里面竟是各种各样的猜测,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镇外。突然远处有人朝着他喊道:“这位秀才,我看你愁眉不展,想必有什么心事?不知道你是挂念今年的科举?还是在为姻缘发愁?来来来,我帮你起一卦,保证你烦恼顿消。“
说话的这个人就坐在镇口,身上披着一件道袍,头上梳着道髻,面前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着一面罗盘,一个签筒,还有文房四宝,桌案旁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挑着一幅八卦图,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谢小玉突然心头一动,他慢慢的走了过去,在桌案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我要问家人平安,我和家人一起上京,半路上走失了。“谢小玉说道。
“不知道走失的是何人?是父母?还是妻儿?“那个算命先生捻着胡须问道。
“父母兄弟姐妹。“谢小玉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几文铜钱放在桌案上,摆了个文王问课的图案。
“原来阁下也是行家。“那个算命先生不敢随口胡言了,他也不觉得奇怪,易算之道并非道家独有,儒家也一样重视。
如果说佛门道门本是一家的话,那么道门儒门就完全是一体的了。儒门之中有黄老一派,那是很大的一个流派,其中的思想和道家一脉相承,而道门之中同样也有儒道合流的门派,比如玉书门就是这样。
取过那几文钱,算命先生摇了摇头,拨开罗盘,里面居然是个夹层,底下还有一个小罗盘。他轻叹一声说道:“既然遇到了行家,说不得就要花点力气了。“说着他将那个小罗盘推到谢小玉面前。
刚才第一眼看到那个算命先生的时候,谢小玉就知道此人确实有几分手段,并不是坑蒙拐骗之徒。
他轻轻一拨罗盘,只见罗盘滴溜溜转动起来。他没用什么力,罗盘却转得极快,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个算命先生顿时皱起了眉头,嘴里念叨着:“这真是怪了,怎么天机不显?难道阁下是魁星下方,命中注定要中状元?“
谢小玉并不回答,不过他倒是知道答案。
大劫将至,他十有**是应劫之人中的一个,有关他的事,天机自会隐去,他的父母兄弟和他关系密切,自然也在这个范围之内。
明白了这一点,他反倒放心了。
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些真君、道君掐指一算,算出他一家的去向,然后抓了他的家人来威胁他。
好半天,罗盘渐渐停了下来,那毕竟是他的父母,和他血脉相连,因果牵扯,天机再怎么隐去,也不可能切断这样的联系。
算命先生朝着罗盘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阁下莫急,你阖家平安,虽然眼下稍有困厄,但是没什么大碍,你若要寻他们,就赶快往北走,日落时分,必然可以赶上。“说着算命先生朝着北面的镇口一指。
谢小玉站起身来,抱拳一礼,然后快步朝着那边奔去。
出了镇子,走了有两三里地,钻进一片树林,他瞬间恢复了本来面目,招出飞剑,一道剑光穿入云端。
他并没有往正北而去,而是稍微偏向西方。
那个算命先生和王晨刚认识他的时候差不多,有点手段,但是解卦上差了一些,好在他只需要借助此人的手段,至于解卦,完全可以自己来。
这一飞就是两个多时辰。
突然,谢小玉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鼓声。
他的心头又是一动。
刚才那一卦晦涩难明,虽然卦象上指着北方,却暗含着西北的意思,还有最后一句,指的确实是傍晚。
傍晚也就是酉时,那是整整一个时辰,以他的剑遁之术,一个时辰少说可以飞行两三千里,所以他一直犹豫,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此刻远处传来的鼓声却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所谓晨钟暮鼓,清晨敲钟,傍晚打鼓,都是报时之法。或许卦象上所指,并非是傍晚时分,而是听到鼓声就可以落下。
一想到这,谢小玉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几里外的山岗下,有一座小城,这座城长宽不足百丈,算不上很大,却颇为繁荣,城外沿着大道全都是商铺客栈。
不知道为什么,谢小玉有一种感觉,他应该在这里等。
想到这里,他落了下去,为了不惊动别人,他并没有运用剑遁,而是径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