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啥意思你还看不出开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活该一辈子被摁死在不入流的七品小太监位子上”
小太监拼命琢磨着,脸上表情像是使了好大劲儿在思考,甚至都能撬开他脑壳子看到他脑子是怎么运转的。接着他狠狠一拍自个额头,慌忙说道:“哎呦小的真是瞎了眼了,眼睛瞎的干干净净”
他转身对着男子连连弯腰鞠躬,慌忙说道:“爷,您多包涵包涵小的,千万别忘心里去,千万别跟小的计较小的哪里知道您是公主殿下的人,将来要是您当上驸马爷了,可得提拔提拔小的啊,小的叫赵喜年,喜庆的喜,过年的年哈”
“赶紧滚让你小子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蹄子上去”老太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抬起一脚揣在小太监屁股上。
小太监讪笑着揉着屁股向后退去,边退还边鞠躬这,生怕被这年轻人记恨,可眼神里早已雀跃不已,好歹算是在未来的驸马爷面前混了个脸熟,趁着年轻人还没显山露水时就留个印象,比他大红大紫后跟着一群人去奉承要来的有用的多。
老太监郭阿蒙站在金水桥头,与年轻人并肩站在一起,轻声说道:“看到了么星辰,这些就是梵阳庙堂里最活泛的一群鱼了,全都是在咱皇甫家的池子里养着看你一头扎进去,是被人当作饵料吃掉,还是能变成一条大鱼把他们全都吞掉。”
他回过头,看了看自太安门到永安门之间这两里中轴路,感慨道:“第一次走在这上朝路上,心里害怕紧张,就一路数着步子,不多不少九百步。之后每次走步子都不准超过九百步,憋着一口气向前走,不敢懈怠分毫。现在老了,刚数了数,足足走了九百二十步,一路走来,感到那口精气神儿都没了。”
“去吧,快要上朝了。先随便找个地儿站着,等今儿上朝陛下为你加封拜将,你就能站在他们前头了”
夜星辰点了点头,走下金水桥,朝黑红一片的官员走去,一路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消瘦的身影如一柄宝剑,披荆斩棘。
缝隙攒动,夜星辰的耀眼衣袍在上千号六品大官中格格不入。
孤身一人,孤立无援。
第94章庙堂暗流与温柔情话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金色的永安门上,朱红漆黄铜钉一时间泛着耀眼光泽。正门后长长的中轴路末端,掌时司礼太监敲响了紫铜钟鼎,犹如佛家梵音,悠悠传来。
群臣小声簇谈的声音嘎然而止,整理仪容,立定站好,按照文武之分官位品秩排成两列,从永安门前一直排到金水桥上,低头噤声,双手持着朝廷钦赐玉符,恭敬犹如孩童。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心高气傲的三品大官亦或是性子粗野的地方小官都收起嘴脸,安安静静等候陛下宣召。毕竟是被养在皇甫家这一池子水里的鱼,就算再怎么野性难驯,到了主子投食喂饵的时候,也要献媚一番,做出万鲤翻腾的繁华气象。
高大需要仰头到脖子酸痛才能看到顶的永安门吱呀一声豁然洞开,厚重门扇后露出一条笔直宽阔的中轴路,两侧仪容森严的御林执金吾手持吊坠红絮的礼杖夹道而立,一路延伸,直到尽头高大威严的金銮殿天子之所在。
文官御殿月华后为首,武将御殿炎将军鳌头,两列黑红官服的文臣武将犹如黑红蛟龙,随着领路的司礼太监向皇帝游弋而去。他们低着头,手中玉符持拿得稳稳的,紧随前一个人的步子,生怕快了半分慢了片刻乱了节奏。每隔五名执金吾便有一面夔牛皮鼓,当文武百官每走过一面鼓时,便有司礼金吾卫击响厚实的夔牛皮鼓,咚咚咚,震人心魂,而远处金銮殿中的紫铜钟鼎的敲击声依旧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响着,声音清脆悠扬。
夔牛皮鼓声沉重厚实,紫铜钟鼎声音清脆尖锐,好似绊马索与长鞭,压住步子快的人,赶着步子慢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两列文武走到中轴路的尽头,鼓声接天,钟鼎之声像碧水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两旁执金吾手中礼杖红絮翻滚,阳光倾洒而下,皇宫金顶与白玉铺就的地面相映成辉,金銮殿前需要两人合抱粗的柱子上游龙戏凤盘旋交缠,殿内青铜香鼎焚香袅袅,周围影壁上垂悬上等丝绸帷幕,纹绣仙鹤游龙白隼螭吻等等瑞兽,又以烫金裱饰,缀以金铃。
尽显皇族气派。
负责领路的司礼太监将两列文武领到金銮殿六十四层石阶前,便转身恭敬站到一旁。大殿中缓缓走出一袭红袍来,不少文武瞥见那一抹殷红后,头不由得低的更甚谁不知道红衣蟒袍郭阿蒙谁不知道这个皇帝身边红的发紫的老宦官当年手段有多凶戾谁不知道这个御前总管大太监在皇宫中犹如饿猫,无时不刻舔着爪子伺机而动
红袍宦官开口,却是一个未曾听过的声音。
有大胆着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一下放心大半来人并非那人人谈之色变的郭阿蒙,是一个新面孔。其实说新也不新,这名大太监是居于郭阿蒙之下的御前监司太监白洪连,是实打实的正三品大太监,能在皇帝身边说得上话。
不少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或疑惑或放松,还有那一分不怀好意的恶意猜测若是这位郭阿蒙失了势,被剥了那层红衣蟒袍,那当年被他得罪过的氏族豪伐,该怎么以牙还牙,报当年大仇
新任掌印大貂铛白洪连声音淳厚,就像掀开泥封陈酿数十载的美酒,虽然太监被去了势后,喉结消隐,声音听起来都那么圆滑甜腻,可听这白洪连的声音总比以前听郭阿蒙的声音要顺耳许多。
“陛下有旨,从四品以上官员,入殿,四品以下官员,跪地候旨”大太监双手插袖,眼睑低垂,仪态华贵。
“谢主隆恩。”整齐的甩袖打千之声,犹如浪拍礁岩,这是每一位有资格面圣的大官都得会的基本功,整整齐齐,干净利索,头朝金銮殿跪倒下去,弯腰躬身,五体投地。
可以进殿面圣的文武大臣打千跪礼后,便站起来,随着大太监白洪连鱼贯如殿,跨过金銮殿的门槛,犹如鲤鱼跃龙门。不少跪在殿外的文武看的眼睛发红,官场就是如此,六品以下小官羡慕他们能进京面圣,而他们又羡慕这些能迈进金銮殿中一睹圣颜的权臣。估摸着那些能只能站在门口边沿的四品大官,又羡慕与陛下只几步之遥的一品二品御殿重臣。就像四月牡丹正好,层层绿叶铺垫渲染,才衬出那几朵艳丽美硕的花。
跪在殿外的文武后,一袭蓝缎袍的夜星辰也跪倒下来,只是他并非像前面那些文武大臣般,跪得五体投地,他甚至连膝盖都未着地,只是象征性的低头屈膝他骨子里是反感这类为奴为卑的形式,而且,他一个梦阳人,为何要跪梵阳的帝王他一个高贵的咒术师,为何要跪世俗的帝王
他更情愿坐在那张龙椅上,被人跪拜。
“八百六十四步。”他小声说道,从永安门走到这里,走了八百六十四步。当年郭阿蒙走这条中轴路,这位武力第一的大宦官足足走了九百步,而他却是走了八百六十四步,那今后再走这条路,只能比八百六十四少,绝不能超过这个数。
“这位公子,您这身袍子可太扎眼了啊,您就这么穿着上殿面圣了”一名头发花白的文臣转过头,小声问道。
星辰扭头看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宫里的规矩多,你这袍子,估计连亲王都没得穿,老夫刚还以为你穿这身袍子,都有资格走在咱御殿月华后和炎将军之前,没想到,还是和咱这些不入流的官油子跪在殿外,啧啧啧还不如早点回去,换身合乎身份的袍子来,省的被言官礼官瞅到了,屁股挨板子,丢人现眼”老文官尖酸刻薄说道。
星辰低头不语,不想理会。
gu903();突然他额头被人的鞋尖点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前面那五品铁盐监运使扭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