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战注定有一人会如新星般升起。
记录青河城战况的军隼已经带着写有梁星辰三个字的战报向帝都飞去,很快梵阳都会知道是星辰扭转了战局,救了六万多武士性命。
名动梵阳,一步登天。
那名注定要成为梵阳新星的少年,此时却落寞的站在远离人群的城头角落,手中紧握着刀,珊瑚红色的眸子眺望远方,安安静静,沉默不语。
梦阳。
皇帝御驾亲征,摆驾梦阳边城,亲自督促战事,而运筹帷幄的修罗大国师也跟随其后。
此时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的红发大国师突然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眸子如一汪血水,他纤薄的嘴唇扭出一个戏谑笑容,喃喃自语道:“五和六背叛了我,夜渊鸿连你也要背叛我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天刚破晓,与以往的黎明并无区别,酣睡的人们似乎对几百里外青河城中的惊悚之事浑然不知。
修罗大口吸着冰冷的空气,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将破晓黎明的天际都揽入怀中。
“夜星辰若能羽翼丰满,不失为好事。林夕皇帝是一条路子,夜星辰也算一条路,就像人类常说的,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喃喃自语道,“我不管谁做皇帝,我只要一个完整的天下,一个完整的梦梵皇朝”
“然后将这个命名为梦梵的天下捧到你面前,狠狠摔碎”
他清秀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似鬼,双眼赤红,嘶声说道。
第90章美谥恶谥,庙堂沉浮
十一月五日。
数日前在青河城的战事已在梵阳渐渐传开,尸鬼之力,月食之夜,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幻境,一战伏尸十七万人之多的惨烈,其中有十万多都是无辜平民,这些在过往二十年中闻所未闻的事情一股脑涌进人们耳里,引来一片震惊唏嘘声。
这一战梵阳损失了沧海军大都统李暹和傲羽长射统领杨煜两名老将,真可谓国失巨栋,就连平日见不得李暹大都统行事跋扈的文人士子也将嘴巴闭紧,不再大泼脏水。沧海军割据西南三郡二十年之久,皇甫家家梵阳三百余年,李家家西南也有二十年,俨然国中之国,甚至三郡郡主,西南道经略使这些朝廷命官都得看李暹的脸色行事。李家在西南三郡一手遮天,沧海军不尊皇族圣旨,只尊都统虎符。本担心坐拥梵阳最强战力的李暹此战只会出人不出力,怎料到这老儿连自个命都搭进去了。
就如一个平日在家中总捣蛋的熊孩子,恨得大人牙痒痒,忍不住要把他吊起来打,可家里被外人欺负了,偏偏是这熊孩子抄起家伙就上,结果被拾掇惨了,还令人心疼的不行。
不少人都在议论陛下要给战死的两位老将封个什么样的谥号。
傲羽长射统领杨煜这么些年行事低调,打点好自家傲羽长射的一亩三分地,丝毫不越过陛下底线,为人谦和,不带武将的枭厉跋扈。其独子杨蕴浩更是有望成就一代鸿儒的大学子,年纪轻轻已踏进黄门庭中,再打熬几年就能顺理成章踏进六部尚书这个圈子。这对父子与西南那两位云壤之别,估计杨煜老将军怎么都能落个敏、惠、襄等等靠前的美谥,其独子杨蕴浩踏上殿阁的时程也能提前三两年了。
至于李暹会落个什么谥号,这才是人们最想知道的,茗禅陛下当年清洗军界,唯独西南沧海军一系得以保留,这么些年还在西南发展壮大,兵强马壮,李暹俨然与那亲王公爵只差了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李暹生前陛下奈何不了他,可现在死了,怎么都得恶心恶心你,至少都得遗臭百年。
陛下已诏命青河城一战的几位将军入京封赏,三军最高统帅御殿炎将军文至兵部尚书,武达御殿大将军,生平已达武将最巅峰的位置,实在是封无可封。听闻二十年前失踪的王钟离也在此战复出,这个当初靠五千步卒拖死四万倭寇而一战成名的年轻将军如今也已年过不惑,估计怎么都会接手沧海军或是傲羽长射其中一支强军。再大大小小校尉都尉什么的一一封赏,安抚将士,就算皇恩泽及了。
还引人猜测遐想的是,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又有年轻兵卒一战成名一步登天,二十多年前的王钟离便是一步从普通校尉一跃成五品千骑牛将军。帝国正从重文轻武变向重武轻文,封赏一名战功显卓的年轻武夫,无异于往军队这一堆柴火里泼了一勺火油,定能让无数年轻人一头扎进军营中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
打仗时这些龟缩在帝都的家伙们咬着牙战战兢兢等候前线消息,嘴上劲儿十足,说着该怎么打该怎么杀,撸起袖子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和梦阳铁骑掐架,后来听到尸鬼之乱的消息,又嘴巴闭紧不敢说话,生怕前线将士一个没顶住,那些死东西就一路东来杀进帝都。现在战局已定,这些耍嘴皮子功夫第一的文士又聚在一起,都快立冬了还展开桃面拢锦折扇夸夸其谈,猜想这次陛下会怎么封赏会提拔谁。
若是李暹大都统还活着,指不定就又是一口浓痰吐过去,大骂一句闲的蛋疼。
可不管这些帝都名流是不是真闲的蛋疼,打退了梦阳铁骑,收回青河郡,虽然死伤武士六万多,可这是二十年来梵阳第一战,封赏立功将士意义深远,加封谥号,抚恤武士,皇恩泽及浩荡,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茗禅陛下已下达诏命,十一月十日,立冬日,群臣来朝。这次不比之前梦阳入侵时的匆忙急诏,给足了时间,各地五品以上官员都得来,除却镇守边疆的武将,任何人不得缺席。
这种大场面上被陛下提名封赏,不仅脸上有光,无疑也是在群臣面前立威,看来梵阳重武轻文的局势是改不回去了
帝都祥泉城皇宫。
初冬帝都已冷得人忍不住要把手缩在袖子里,可宁正公主殿下依旧身着轻纱长裙,赤脚踏在地上,原地转圈起舞,好似绝美的飞天。她白皙的面庞带着笑意,好似发生了天大的喜事这是她回帝都后,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
公主殿下的宫邸温暖如春,铺设地龙的大殿就算赤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冷,角落里几盆本是春末夏初开花的花卉绽放正艳。一袭红袍的大太监郭阿蒙束手站在一边,笑呵呵得看着公主殿下跳舞,从尚吉城回来后,难得看到殿下绽放出笑脸,现在看到她笑的和花儿一般明媚动人,老太监也是舒了一口气。
就怕殿下落下心病啊体疾可医,心病难治,为情所伤,最是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