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金簪花在他手里已有半个月,始终未敢封存入库,反而被他随身带着,揣在身边像捧着一只随时会炸裂的蜂窝,发簪用金色泽正圆,镶嵌的宝石细致透明,皆是上佳。可这些都不算什么,德恒当里金贵玩意儿还少么可偏偏就是这枚发簪让他觉得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簪花背后蚀刻皇甫二字,让这枚顶多算得上不菲的发簪一下子超脱起来。
能把皇甫家的东西随便拿出来典当他敢随意收么
且不说这枚发簪价值几何,来典当这枚金发簪的人又该是何身份
所以一听伙计说有人打听黄金小玩意,还出手阔气打赏他一张千两面值的银票,就让他神经绷紧后背汗湿,当即一巴掌甩在伙计脸面,怒斥:“别人给你钱你就敢收你有命花这钱么”
伙计战战兢兢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哭丧脸说:“其实打赏了小的两张银票”
二掌柜也来不及计较手下伙计欺瞒自己的事,赶忙朝这个其貌不扬出手阔绰的中年汉子奔来果真是冲这枚金发簪来的。
中年人接过发簪,迎着透窗而入的秋阳,仔细查看。吕掌柜朗声道:“手下伙计收这枚发簪时,折价一百又二十两碎银,待我查到这枚金簪花时,深知其远不止这个数,就派人再给这金簪花的主人三倍其价,算是补偿,只是未能找到典当此物之人”
吕掌柜心中叫苦不迭,手下伙计给这枚金簪花主人开价只有区区五十两,而出手此物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这枚簪花的价值,捧着银票就兴冲冲的走了。待他看到这枚金簪花时,心里就有些不安,兴许是要坏事了。他也根本没有派人去找此物主人德恒当日进斗金,区区几十两,压根没放在眼里。
掌柜的这是心存了一份侥幸
如今看,这事儿遮掩不住,就看怎样消灾避祸,送走眼前这个一脸呵呵憨笑的瘟神。
“吕掌柜会做生意,更会做人”中年人放下簪花,幽冷的眼睛瞥了掌柜一眼。
“谬赞,谬赞了”
“典当这枚金发簪的人,在哪里”中年人将之淡然收入袖中,丝毫不觉得不妥。
看到发簪被收走,掌柜心中如同巨石落地,哪怕这笔生意就这么黄了,也比这么提心吊胆强,“伙计说,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汉子络腮胡脸泛出笑意,那就错不离了,“知道那姑娘住处么”
“这个这个”掌柜白净脸面略微生汗,“客官若是需要,在下可派人去查,经营德恒当这么多年,在尚吉城里能动用的人脉也是不少”
“不劳费心”中年汉子站起身,有了这个线索,要找个人对于他来说还难么作为鹰犬谍子,些微蛛丝马迹都能让他们顺藤摸瓜出来。
他整理了下身上海蓝色大褂,双手又如市井流民般插入袖中,笑呵呵道:“就当今儿我没来过,吕老板继续做生意,不打搅了。”
掌柜笑道:“客官不再坐会儿”
汉子摇头,“事情还挺多,待闲下来再来叨扰吕掌柜”
“那就不送”
“嗯,走了”
相敬如宾更如冰,待中年人跨出门槛,掌柜的总算长长舒了口气送出去一个金簪花不算什么,打死也不愿和皇族生出是非
他看着桌上中年人未收走的两千两银票,眼神阴翳,快步上前,将之抄在手中,手指连动,撕得粉粉碎。
那人的意思很明白,钱就放这儿,东西拿走,而他,必须守口如瓶,此事谁都不能提牵涉上皇族的事,能这么算了,已属万幸
“不长眼的东西”掌柜的以不符合读书人身份的恶毒语气咒骂道,也不知他骂的是贸然开价收下这枚金簪花的前台伙计,还是竟敢拿那人银票的伙计。
第21章找晦气
梁家庭院内。
九月末,满院枯黄落叶更显惨淡破败,而前院的秋海棠开得更胜。
秋风缓缓抚过,干枯树叶随风落下,翩然起舞,可不等落地,银光闪现,树叶被劈斩开来。银光像是没了穷尽,如绝佳匹练缭绕在庭院中,一树枯黄落叶怎么也坠不到地上,在半空便被当中劈开。
星辰力求刀路凝沛,尽量让劈斩的轨迹迅捷,减少控刀时不必要的动作。他的刀法又不算刀法,不似寻常游侠儿那般花哨养眼,劈斩直来直去,为了能及时收住刀势,手腕力道极大,腕臂翻转间,狭长尊神刀就能以极刁钻的角度切去。
他索性褪掉上衣,赤臂握刀,看似清秀消瘦的公子,身体却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手臂修长匀称,握着刀的右手平举起来向前一刺,手臂加上尊神刀狭长刀身,威力不亚于一柄长枪奋力攒刺,这与星辰持刀右臂力气奇大分不开
练刀近十日,拥有这柄量身打造的刀后,对刀的驾驭愈发得心应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无师自通般掌握让一名刀法大宗师都无敌纵容的凌厉刀法,总觉得握住刀后,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就涌现在脑海中,荒诞又滑稽那些记忆清晰又分明,他在极北的河边骑马,跟随无数披着铁甲的武士征战厮杀,有穿着华丽祭祀长袍的老人跪在他面前叫他行走在人间的神,有一名眼睛是狼一般幽深碧绿的武士冷漠的看他一遍一遍挥刀劈桩
这些记忆零碎片段来的突兀无比,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分明是梵阳商贾豪门的小公子,享受荣华富贵,怎可能去极北蛮荒凝腥的草原他长这么大连梵阳都未曾出过,来这尚吉城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
模糊零碎的记忆片段仿佛在与他现在的记忆交战,以他脑海为战场,直欲将他脑子从当中劈开
星辰冷哼一声,身子轮转,修长手臂擎刀挂风,发出愤怒马蜂般的铮鸣。公子将刀如箭矢般甩出,如一道黑色的光线,直直钉入院落老树内,入树一尺余深,火耀金铸成的龙形刀镡震颤不已。
他握拳又松开,指甲扣进肉中也浑然不觉痛,缓步上前,伸手握住钉在树中的刀,鲨皮金线包裹的刀柄与掌纹肌理贴合完美无瑕,手臂缓迟发力,刀身从树中徐徐拔出。左手抚着冰冷墨黑的刀身,只觉得冷得像冰,却没有想到过它也会燃烧,如同他明澈的珊瑚红色的眸子。
每天清晨午后练刀,是他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温和秋阳,时间也该差不多。
肥胖的小五捧着少爷的长袍如一个肉球般滚来,踮起脚尖将衣服披在少爷肩头,谄笑道:“少爷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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