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他的确是做了二手准备,如果儿子真的考不上,他宁可掏出大半家当给A大捐款。

但黎容的话一出口,这让他怎么掏钱。

话题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顾兆年夹起公文包,呼吸声比隔壁床忍着咳嗽的老兄还清晰:“我和你舅妈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你也收拾收拾东西,你们班主任让你尽早回学校。”

黎容平静道:“不送。”

同样的事情再经历一遍,已经无法波动他的情绪了。

等过段时间,谣言满天飞,舆论肆无忌惮发酵,顾兆年就会彻底和黎家切割,生怕受到一点波及。

顾兆年抓着妻子的手,深深的看了黎容一眼,那眼神中看不出什么善意,只有无穷无尽的疏离。

紧接着,顾兆年头也不回的大跨步走出病房,“嘭”的带上了房门。

关门声过于嚣张,把隔壁床的两个病号都惊醒了,咳嗽声此起彼伏。

黎容听到一个苍老的有些虚弱的声音问:“你这舅舅也太过分了,孩子你有地方去吧?”

“有。”他先是断然肯定的回答了,话说出口,才抓着手机,茫然的看着手机屏幕,不确定的嘟囔,“有吧?”

第2章

黎容清点好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办理了出院手续,拎着手提袋打车回家。

这栋房子一个月之后要被司法拍卖,但因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法院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个月不赶他走。

上一世,他躲在家里恍惚了一个月,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最后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再来一遍就没意思了。

黎容摸索出钥匙,推开家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一股久未通风的潮湿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在岑崤的金屋住久了,他竟然觉得自己家小的有点温馨。

家里值钱的古董字画都被搬走,只剩下日常用品还留着,棕褐色的地板上清晰可见钢琴被拖拽的痕迹,曾经摆放钢琴的位置,落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灰。

整个别墅安安静静的,静的仿佛隔壁家煎牛排的滋啦声都可以透过砖墙沁进来。

黎容神色自若的找了插线板给手机充电,自己脱了衣服,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热水冲下来,积攒在身上一周的药香和黏腻顺着下水道滑走,他仔仔细细洗了身体每个角落,最后累的撑着马桶圈直喘气。

不得不说,他十七岁的身体素质和二十三岁比,差的太远了。

要不是岑崤太能折腾他,他也不至于苦练两年格斗术企图反击。

洗着洗着,黎容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他对着浴室里被水汽沾染的模糊的等身镜,目光逐渐凝聚在自己略显青涩的脸上。

他拥有二十三岁的心智和知识储备,还对付不了十八岁的岑崤吗?

“现在好好引导,四年后就不至于那么疯了吧。”黎容嘟嘟囔囔,手指沿着腹部后移,在腰侧揉了揉。

洗好了澡,他顶着滴水的头发,去卧室找了件肥大的T恤套在身上,然后盘腿坐在床角打开手机。

六年前的手机尺寸还很小,各种软件的设计风格也都很复古。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这一周以来,他收到了不少私信,或关心,或吃瓜,或从哪里听到谣言以为他已经死了来吊唁。

学校群和班级群已经禁了和他有关的消息,群里一片岁月静好,老师照例布置作业,就连打卡人数都变多了。

【宋沅沅:黎容,你家真的破产了吗?你爸妈自杀了?】

【宋沅沅:我想去看你,但我妈妈不让。】

他的现女友,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在出事第一天给他发了两条信息,然后一整周再没有下文了。

黎容平静的看完,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宋沅沅高中时候的样子,可惜回忆起来的,都是宋沅沅甩了他苦追岑崤的身影。

简直不堪回首。

宋沅沅跟岑崤表白的那天正巧是A大毕业典礼,声势很浩大,黎容不慎入境,露出了些追忆往昔的苦涩神情,偏巧宋沅沅和他对视,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慌。

这一切全部被岑崤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黎容知道岑崤可能会找他麻烦,但他没想到是在床上解决的麻烦,那天之后,他的世界观都是崩塌重塑的。

然而高三这年,他和岑崤还没互加好友,哪怕已经当了两个月的同桌,但他们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仿佛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黎容翻到班级群,找到群友列表中岑崤的蓝金渐层头像,反复点进去几次,还是忍住了没添加对方。

四年。

岑崤不动声色的筹谋了四年,直至掐住他的命脉,让他不得不俯身屈服,才露出本来面目。

黎容呼了口气,忍不住低骂:“疯子,真特么能忍。”

夜色入侵,亮黄色路灯透过窗纱游弋到地板上,明晃晃的手机屏刺的人眼睛酸疼。

黎容把手机放在一边,摸了摸半干的头发,直接蜷缩着四肢,窝在床铺的一角,枕着手肘睡了过去。

他太疲惫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就足够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