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转向了越临:“道友,你和我九哥容貌相似,可否请你帮个忙?”
越临:“说来听听。”
“我九哥已去世了,我想向他道歉呢,便是再听不到回信。请问你能否暂代我九哥受我一杯道歉的酒,然后,替我九哥说句谅解?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酒桌上为了让亲者宽心,有这样一种习俗。倘若性格豪爽不羁的人,看见对方情真意切,说不定便答应下来,一杯酒倒进腹中了事。
不过……
越临和他对上目光。
气氛有些沉默的尴尬,白孤咳嗽了声,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这,这只是在下一个心结而已。如果觉得为难,就不必麻烦了。”
一边说,一边抽了张白纱,轻轻捂住了嘴。
可满桌的人不说话,都等着越临一个答复。
如此,便显得他的楚楚可怜有了咄咄逼人的意思,似乎逼着越临同意。
越临唇角勾了下,答:“我是月照君的人,他同意我就受你一杯酒,他不同意。那就不行。要问你问他。”
锅甩了回来。楚寒今抬眸,对上白孤那双单薄的眼睛,他问:“月照君,行不行呢?”
楚寒今没看越临,但哪怕一句话不说,他也明白越临的想法。道:“你若是真的内心有愧,要做的是补偿,而非找一个外貌相似的人喝酒。哪怕他喝了这杯酒,再跟你说句谅解,又能怎样?难道代表你曾经伤害过的人谅解你了吗?自欺欺人而已。”
这话又直又硬,白孤脸色尴尬了一瞬。落阳拊掌大笑:“早知道月照君为人正直,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白孤,你也别念叨你的什么九哥了,喝酒喝酒!”
白孤笑了笑,带过话题:“喝酒。”
他也是好修养,脸上没有分毫不悦。饭桌上各干各的,楚寒今很少动筷子,袖口被轻轻拽了一拽。
楚寒今听到越临的传音:“你这脾气真厉害。”
楚寒今也传音:“怎么说?”
“摆着张臭脸,说话直,又难听,但其他人不敢反驳你,还得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所以说你很厉害。”
“……”
确定越临语气中含着夸奖,是真心实意称赞自己,楚寒今没话讲了。
确实,只因他脾气一向不是很好,不会说奉承话,话直,在六大宗眼里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不过介意的人并不多,因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楚寒今便是可以得罪的君子,言行一致,不会蓄意报复。
酒宴飘飘地落了席,荣枯道的修士非要安排住宿,楚寒今再三推脱才罢了,跟他们纠缠了片刻,回到客栈的厢房时不见了越临。
楚寒今沿着酒楼来回走了一圈,听见酒楼顶层靠近天窗,小二喊:“赏太阳呢?坐在这个地方?”
传来一声:“对啊,赏太阳。”
楚寒今走近,才发现越临躺在屋顶,身旁放了几坛子酒,仰头望着澄明的天色。
从下午离开周府时楚寒今便能感觉到他情绪不佳,现在看来,自己跑屋顶上喝酒了。
楚寒今站了一会儿,不太温柔,但也尽量在关怀:“你在这里干什么?”
越临往旁边挪了挪:“来,坐。”
笑话。
楚寒今这辈子就没坐过屋顶的瓦。
不过看着他身旁干干净净的瓦片,楚寒今思索了半晌,挨着他坐了下来。从这里往下看,整个风柳城的景致尽收眼底。几十年前这还是一座风沙之城,有修士特意在城门外开辟了森林和绿地,才能让风柳城形成现在适宜的气候和环境。
越临身旁的酒瓶空了几罐,喉头微微滚动着:“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楚寒今没懂他回来了的意思,不过猜测和他的过往有关,这时候做一个倾听者就好了,没有说话。
越临啧了一声:“你不会说话吗?”
楚寒今看了他一眼:“你很难过吗?”
“有点难过,”他想了想,“不过具体呢,又说不上来。”
楚寒今轻轻嗤了一声。
“好比你一个深恶痛绝的人,他突然来到你身旁,哭着道歉求你原谅。你说原谅还是不原谅?第一反应只是恶心而已。”
楚寒今看他又喝了一口酒:“你觉得他恶心?”
越临:“对。而且我还清楚,这段时间估计不太平了,他得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故意出现来恶心你,找存在感,甩都甩不掉,招人厌烦。”
楚寒今微微张了张口,想起什么,又紧紧闭上了唇。
越临直视他:“你想问什么?”
楚寒今想了会儿,道:“没什么。我已经决定,对你的过去什么都不问了。”
越临唇角牵起,露出个笑意,伸手缓缓地拉住他衣袖一角:“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未来,我会一直忠于你。”
“……”
没想到他又发自内心地表白,楚寒今面色不变,耳后微微泛红:“够了,话收住吧。你又不欠我什么,不必说这种话。”
越临:“我欠你。”
楚寒今:“嗯?”
越临慢慢坐起来,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靠近这一瞬间,楚寒今下意识肩头僵硬,但很快趋于缓和,轻轻靠在越临的怀里。
gu903();“我欠你,除了欠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越临轻轻将手放上他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