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傅时画收剑,起身,高束的马尾在风中掠过一道洒然的弧线:“我不见长生。”
人应当有畏惧的。
——对这个世界本身,对无数生灵哪怕是草木,对所有的生命的敬畏。
生命枯荣轮转,轮回流转,这天地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什么是真正的永恒,就算有,也不应该是生命本身。
无数嘈杂繁复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的身形竟然摇晃了一瞬。这一刻,他感受到了那些道君们在进入灵寂期后,神识之中的嘈乱与各种足以让他迷失自己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些。
魔神还带着面具,但显然,他的目光已经带了讥诮,好似在说,难道你以为自己不入长生,便可以逃开这样的神识入侵了吗?
但傅时画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些踉跄,分明出了洒然一剑,却莫名显得狼狈,可他却在笑,笑得肆意而无所畏惧。
“说不见,就不见。”他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见长生。”
他衣袍飞舞,乱发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神已经重新明亮,再抬起手臂,遥遥剑指魔神:“我心逍遥,便是长生。”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掌心倏而有了什么过分璀璨而圣洁的色彩浮现!
这一刻,便是魔神眼中,也有了讶色。
然后,傅时画反手,将手中的天道意识碎片,按在了自己魔骨的位置,一寸寸向下,好似要让手中的光芒透体而入,再直接触碰到自己体内的魔骨与魔髓!
他在这一瞬,突然明白了,为何虞绒绒彼时要将天道意识的碎片交给自己。
又为何要在刚才指出,魔神的身躯之中,不过一具枯骨。
魔神为何偏要诱他破境?
除非,这魔髓的夺回……是有条件的。
譬如,非要他先见长生,魔神才能取走这魔髓,又或者,魔髓才会对他有用。
天道碎片与魔骨相触,这是一种比碎骨之痛更撕裂的感受,但傅时画指向魔神的剑尖却竟然毫无一丝颤抖,他就这样如一柄指向天际的睥睨长剑般立于天地之间!
傅时画长笑一声,抬眉看向魔神。
“你要我破境,我偏不破。你——奈我何?”
第211章
傅时画的声音响起的几乎同一瞬间,魔神的身体微不可见地摇晃了一下。
这样的微不可见,当然是指对常人而言,对于某些始终一瞬不瞬,屏息凝神地盯着魔神的人来说,却已经算得上是极为明显。
群山之上,符纹明暗不定,阵眼却早已被牢牢握在了一只手里。
那只手上,覆着明黄张扬的袖边,有金龙的爪蔓延过来,更有人间香火与信仰的至尊之气。
就在傅时画最是虚弱强撑,魔神这一摇晃之时,他已经捏碎了手中的玉珏阵眼!
所有的符纹在一瞬间变得璀然,昭渊帝的身躯分明还在这里,但整个人却已经笼罩在了一层近乎虚幻的光之中,进入了某种无人能触及的奇特状态。
这个世间,恐怕也只有魔神会在看见这些符纹和这种奇特的样子后,或许能想起一些过分久远的、几乎已经要埋葬在深海之中的记忆。
是弑亲夺魂之阵。
因为条件太过苛刻也太过残忍邪异,这个阵法早已淹没在了岁月的洪流之中,便是偶有书页记载,也只会被当做什么荒唐的可笑猜想。
又哪里会有人想到,早在整个大崖王朝开创之前,那位分明与修真域划地而治,好似真的彻底对长生歇了所有心思的开国皇帝,便竟然已经在此处此地,镌刻下了一道这个世间唯一的弑亲夺魂阵!
这一刻,没有人能看到群山幽秘流转的光。
虞绒绒的箭符还在指向魔神,但下一刻,她却倏而觉得,魔神的身形竟然变得缥缈了起来,好似游离于真实世界的边缘。
又或者说……变成了一具奇异的魂体。
可他看上去,分明与此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拦下她每一道符的力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
她还没有摸清自己这种奇异的感觉,一道声音却突然从傅时画的方向响了起来。
一道应是对她来说极其陌生、第一次听到的声音。
却因为她无数次反复让自己回忆那道冷哼……而变得莫名有些耳熟。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应该说,她明知昭渊帝在这一场围绕傅时画的阴谋之中,肯定也暗中布置了不少后手,要说一个王朝的帝君没有在这其中做什么手脚,亦或者没有什么自己的目的,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而他如毒蛇般蛰伏这么久,是为了……
她悚然转头。
“你不长生,我却想长生。”
傅时画剑指前方,一道虚幻的身影却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避也不避那柄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双剑意的渊兮剑,竟是就任凭剑意透体而过,自正面接近了他。
再用一只手,握住了傅时画将天道意识碎片按在自己魔骨上的……那只手。
双手交叠,四目相对,傅时画眼瞳骤缩。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