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1 / 2)

而他的神识……

就算傅时画已经化神了,也不能在神识与她缠绕的同时,再分出一缕去探路的吧……?!

傅时画的身躯不易觉察地僵了僵,再挑了挑眉:“一定要说的话,入仙域距离御素阁这么近,我自然会路过虞府。出门得次数多了,路过的次数自然也不少,如果这也算来过的话,自然是来过的。”

他说得天衣无缝,本也是实话,虞绒绒细细盯了他片刻,怎么也无法从他的神态中发现任何端倪,只得先按下自己的怀疑。

她“哦”了一声,从小桌上跳了下来。

后院中,有长桥连到了湖心亭,湖水清浅,摇晃着影子,驱虫草间杂着种在花色之中,因而盛夏清凉,却没有任何恼人的蚊虫。

虞绒绒踏过长廊,却并不入那湖心亭,只是站在亭外水边,再向还在水榭之外的傅时画招了招手。

待他走近,她才拉着他一起蹲了下来,眉眼喜悦道:“让我来给你露一手绝活!”

傅时画笑问道:“什么绝活?”

虞绒绒嘻嘻笑了笑,再向着某个方向摸去,从里面掏出了几颗扁平小石子,娴熟地抛了出去。

她当然没有用道元,纯粹凭借技巧和手劲,就这样连着打出了一整串的水花,甚至小湖都不太够那些涟漪漩涡,最后小石头沿着水面跳上了岸边的草堆。

虞绒绒许久没打过水漂了,下一次,她一把扔出了三块石头,竟然也打出了漂亮连续的水漩儿。

她觉得自己宝刀未老,心情大好,还想要再多打几个,伸手去摸自己的小石头秘密基地,却竟然摸了个空。

用完了。

虞绒绒有些扫兴,却倏而有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傅时画道:“你在找这个吗?”

虞绒绒抬眼,傅时画已经很自然地摊开了掌心。

十几块薄且漂亮的小石头正躺在他的掌心,形状大小都无比顺她的手感,就算是她自己去挑,恐怕也会挑出这几块来。

可问题是……傅时画刚才分明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含笑看着她打水漂,根本就没有动啊。

他、他是什么时候找的石子?

虞绒绒愣了片刻,突然想到刚才他在岸边停留的那会儿,难道就是在找石子?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虞绒绒的眼神倏而顿了顿。

有些过于久远的记忆被勾了出来,比如她时不时就会丢几枚漂亮石头,遍寻不到,只得气呼呼再去多找几枚。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宁无量还在虞府,可他早就不愿陪她玩这种无趣幼稚的游戏,所以就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石头堆里挑挑拣拣。

等到她再回去的时候,却见自己的漂亮石头虽然不见了,旁边却会堆起一小片其他各异的小石头。

那个时候,她总以为是宁无量表面不理她,背地里却偷偷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还很是高兴地专门为宁无量多加了两道菜,为他买了他喜欢的剑。

月光灯光一并洒落,那些遥远的记忆仿佛与面前的一切重叠交错,虞绒绒看着傅时画掌心的石子,看着他在捡石子时沾染上了些许污渍却依然漂亮的手指,目光再慢慢移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她终于问道:“这是你第几次帮我找石头?”

第175章

她分明是问句,语气却好似肯定句,面对这样一双带着些许惊愕与疑惑、却依然过分澄澈的双眼,傅时画原本编好到嘴边的话语,也莫名说不出来了。

他不是故意想要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些什么的。

只是这处小院太过宁谧,太过恬静,让他想起了自己过往每一次下小楼再去往那些刀光剑影的交错之间,最难得的一隅心灵的休憩与安宁,所以他真的只是下意识地在岸边停步,再俯身捡了些石子。

有那么几个瞬间,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有些习惯的力量太过强大,又或者说,无数次他隐匿身形,坐在墙头树梢凝视她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太多次这样亲手将石子递给她的样子。

昔日的幻想与如今的真实交错重叠,那些深藏在心,从来都无可言说的梦境碎裂后,梦之外,竟然还是梦中的模样。

傅时画瞳孔微顿,还未来得及反应,却竟然已经被她看出了端倪。

他顿了顿,让那些仿佛重影的碎片在自己的脑海中沉淀,到底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才应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虞绒绒想了想:“都听。”

“假话自然是,我也喜欢打水漂,所以看到漂亮的小石头,就顺手捡了而已。”傅时画边说,边垂腕再扬手,竟是真的打出了一串绝不逊色于虞绒绒方才水准的水漩儿。

石子与湖面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有的没入莲叶之下,有的却与其他的碰撞,再对撞出更曲折的波纹,直到那枚小石子跃上对岸的草边,让此前的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在了这一瞬间。

“至于真话。”傅时画笑了笑:“我记不清了。也许是五次,也许是十次,也有可能更多。或许去翻一翻御素阁任务堂里,我的出勤记录,可以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当然,并非每一次我路过虞府的时候,都会来看你,有时我重伤在身,是被剑舟拖回来的,也有时会有师长在身侧,实在不好擅自离队。如此种种,无法逐一列举。”

凡是踏上修行之路,即便是天纵奇才,又怎么可能从未受过伤。

傅时画说得太过轻描淡写,显然轻伤重伤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彼时在魔魂血河中,他血流满衣襟时,尚且可以强撑,实在让人难以想象,需得剑舟拖他回来时,他是受了多严重的伤。

纵使此刻在她面前的傅时画月华满身,眉眼缱绻,看不出任何曾经受过伤的痕迹,虞绒绒的内心底还是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她有些怔忡地看着他,心中繁复陈杂。

那日在外阁,有人对她出言相讥,又在她的反击后欲要动手,是傅时画折柳拦住了那人。

她记得那天的风,那天的杨柳微动,记得那一日的傅时画有些风尘仆仆,飒爽肆意却依然温柔的眉眼。

她也本以为,那就是他们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