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的目光却落在了稍远的地方。
魔族长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那里竟然便是二少主已经熄灭的命魂灯处。
已经彻底冰凉暗淡的命魂灯上,却有宛如蛛丝般的细细红线不知何时浮现,如此盘桓缠绕在了命魂灯的灯座上。
转魂共生大法乃是魔宫不外传的真正秘法,便是宗狄自己也不知道,修此功法之人,就算□□消弭,神魂被吞噬殆尽,只要拥有那份神魂记忆之人靠近命烛,命烛便会有红蛛丝浮现。
若是此刻有同样会转魂共生大法之人,将对方的神魂压制,便有复苏原主的可能性。
所以此前也曾有人拿着被吞噬之人的命烛寻遍四海,只为报仇,再寻求一丝或许可能的反夺机会。
换句话说,若是此时魔君向虞绒绒出手,将她的神魂吞噬,便可以复活宗狄。
而这是唯一,也是最后复活宗狄的机会。
魔族长老眼瞳微缩:“这是……”
魔君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扑朔甬道的尽头。
“生死有命。”魔君负手而立,却到底还是因为那道谶语而按捺住了所有出手的冲动。
但他的目光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仿佛穿过这重重命烛与厚重墙壁,落在了墙壁之后。
……
虞绒绒猛地回过神来。
她觉得有人在“看”她。
那道目光与烛火中闪烁的眼睛并不相同,那只象征着魔宗……亦或者其他什么的的眼睛中或许有千万种她读不懂的意思,却唯独没有杀气。
但刚刚那一瞬间,她真实地感觉到了,有人想杀她。
这里距离去往白塔的路还有一小段,仔细去想,赫然便是方才闪烁的眼睛勾勒出来、引诱她向前的路。
有那么一瞬间,虞绒绒竟然不能判断,究竟是自己想要去白塔,还是因为有什么在白塔上……等她。
她本应转身就走,甚至她险些也要这样做了。
但理智硬生生压住了她的本能,她出了一身冷汗,却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思绪急转,似是才想起来一般,轻轻一拊掌,道:“是了,魔宫在这里还有一间密室,要先去密室看看吗?”
虞绒绒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都太反常,此刻她看向傅时画的眼眸中也饱含了某种奇特的意味,傅时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反复确认什么,然后慢慢颔首:“好。”
虞绒绒抓着傅时画袖子的手于是很自然地向下滑落,然后攥住了对方的手。
她确信那些眼睛在看着他们。
那道一瞬间落在她身上的杀意也在看着他们。
而这两样存在竟然都丝毫没有惊动傅时画,难以想象到底是多么可怖的存在,想来其中一位,或许极有可能便是那位老魔君。
既然被注视,虞绒绒自然不敢说话,不敢显露出异常,不敢传音。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与傅时画在进入魔宫之时,对方便一直牵着她的手,所以此刻她主动拉住对方,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只有傅时画知道她的不对劲与紧张。
那只攥住他的小手的掌心明显微湿且冰冷,而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伸出手,再如此用力地抓着他。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虞绒绒感受到了傅时画温热的手指传递过来的安抚意味和温度,原本震荡得很是剧烈的心跳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她开始在他手心不着痕迹地写字。
【走】
她的另一只手稳定地探出,以见画的笔尾将面前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那扇密室的门撑开,再继续起笔,在他的掌心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最后一条长划还没到尽头,一道声音倏而从密室中传了出来。
两人一惊,傅时画甚至已经横剑在前,两人抬眼看向声源处。
却竟然是一方水镜。
水镜是背对着两人的,看不到上面的景象,却有声音从水镜里传了出来。
竟然是两个人的声音。
一道是咬字很缓,声线清晰温和的男声。
另一道则带着某种天然的居高临下,却并不盛气凌人。
温和男声先道:“谢琉确实长生期了,我那七师弟还在断山青宗未离开,据说还带了小楼下一代的弟子去修补了悲渊海大阵。魔君近日行事还请多加小心。待到时机成熟时,我回一趟小楼,看能不能拿到御素阁大阵的阵图。”
居高临下的男声只冷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虞绒绒的错觉,她握住的那只傅时画的手,好似在听到这声冷笑时,微顿了片刻。
那道温和男声继续道:“不过长生期也不必担忧,到头来也不过是养料罢了,待我拿了御素阁大阵的阵图,找到去往归藏湖的路,你我为之献出一生的大业,近在咫尺。”
虞绒绒的心底有了惊涛骇浪。
谁能想到,她竟然能在一时兴起而来的魔窟密室中,听到“七师弟”、“谢琉”、“御素阁大阵图”、“小楼”这样的关键字!
她与傅时画对视一眼,都难掩眼中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