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1 / 2)

她声音很轻,稍远的地方却有一声冷哼盖过了她的声音。

“啧,这可真是哗众取宠。”那弟子穿着琼竹派的道服,相貌平平,神色极为高傲不屑:“送个剑,送得如此高调,有钱了不起啊?”

囊中羞涩了足足十四年的十六月默了默,只觉得这话好生奇怪,忍不住扬声道:“嗯?有钱如果还不算了不起,那什么才算?”

那琼竹弟子冷笑道:“这又不是凡俗之中,在我们修真界,当然是谁修为高,战力强,拳头大,谁就了不起。”

十六月没说话,只歪头想了想。

那弟子听对方少女声音稚嫩,只当已被自己说服,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他继续道:“许是你年龄尚小,不懂得这些道理也正常,可不要被那虞六……嘶!”

一道剑意如拳般正正击中在了这琼竹弟子的面门上!

力道之大,竟然将那弟子直接从剑身上掀翻,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十六月踩剑的身影这才出现在了方才那琼竹弟子停留的地方。

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再吹了吹:“我拳头比你大,我比你了不起。我觉得那位小虞师妹了不起,你也得觉得,否则我就揍你。”

这话传入那琼竹弟子耳中,然而他已经来不及去想其中逻辑,只手忙脚乱想要稳住身形,再牢牢将这声线记住,心道可别让他在之后的比剑时遇见她,此次是她突然偷袭,到时候,他一定要用剑教她做人!

十六月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喊分明年龄要比自己大一些的虞绒绒为“小虞师妹”不太合适,但她想了想,又笃定道:“比我后入梅梢门,不管了,后来的都是师妹!”

她踩剑在半空转了个圈,似是热闹看够了,打了个哈欠,又转身去那雪巅之后的某处吹剑风了。

虞绒绒看着漫天飞剑,只觉得这钱花得挺值得,心道等自己回去,可一定要好好儿夸夸丸丸。

但她看了一会儿,神色却悄然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无他,只是因为那些剑修们的一声声“老婆”都喊得太响亮,太气壮山河,她想听不到都难。

傅时画早就换回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很是入乡随俗地捞了一把剑出来抱在怀里,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不过的梅梢派剑修弟子中的一员。

——如果不仔细去看他那一身青衣的用料和过于细密反复的暗纹绣花的话。

虞绒绒沉默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挪步过去,轻轻拽了一下傅时画的袖子。

傅时画垂眸看她:“怎么了?”

“那个,大师兄,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们剑修……”虞绒绒努力措辞:“都把自己的剑,当老婆的吗?”

第82章

风雪从天而降。

雪落在虞绒绒的睫毛上,再在她眨眼的时候融去大半,只让她的眉眼间多了一层奇特的湿漉漉毛茸茸。

不仅是眼睛,她领口衣袖的缀边也是一层白色的毛绒,甚至在头两侧的发髻上都点缀了些绒白,她的杏眼在这样抬头看他的时候,自然睁得比平时更大一点,带着与刚才她一人带那三千剑与长长的车队入梅梢派时的一身气势孑然不同的茫然与天真,看起来实在是玉雪可爱至极。

傅时画和她对视片刻,眼中神色微顿,又很快带了点促狭,颇有点答非所问道:“剑修呢,你也见到了,大半都一穷二白,又愣又傻,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喊自己的本命剑一声‘老婆’之外,也确实很难有别的机会再说出这两个字。”

虞绒绒随着他的话,再去看这些御剑漫天乱飞的剑修少年们,莫名悲从中来,下意识安慰道:“大师兄虽然也是剑修,但、但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傅时画:“……嗯?”

她说到一半,突然对上了傅时画的视线,倏而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额,嗯……就是说,咱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虎落平阳也不一定被人欺,就……”

越说越不对经,傅时画的眼神越来越微妙,虞绒绒决定默默闭嘴。

但话题总不能断在这么尴尬的地方,毕竟要问的事情还没得到一个回答,所以虞绒绒硬着头皮,再重新开口道:“总之,大师兄你虽然白但也不穷,不愣也、也不傻,肯定还有别的……很多机会的!比如说,我在外阁的时候,就有不少同门师姐们偷偷红着脸说,嫁人就要嫁大师兄这样的人的!”

傅时画实在是没想到她会胡说八道这么多东西出来,却又反而觉得有趣极了,只继续看着她,轻轻挑眉道:“嫁我这样的人?我这样……是什么样?”

“大师兄这样……”虞绒绒词穷地哑然片刻,方才她的有些话确实多少有点不恰当,她急着找补,所以脑中先是掠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赞颂溢美之词。

但她终究还是一个词都没说出来,只有些怔然道:“大师兄这样,就……就是大师兄这样的人啊。”

傅时画笑意更深了些,好似闲话家常般,再随口问道:“其他师姐都想嫁我这样的人,那小师妹呢?”

虞绒绒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来,不由得一愣:“我?”

“是呀,你。”傅时画不知何时垂下了视线。他分明换了一张脸,但那双瞳色极深的桃花眼却还是他自己的,他勾唇笑了笑,再抬眸看向她,正对上她的视线,“小师妹想要嫁什么样的人呢?”

傅时画的声音本就极清朗悦耳,这样压低了些许的时候,又低低带了点散漫的笑意,分明像是随口一问,但不知道是不是虞绒绒的错觉,她却觉得,对方那双漂亮眼睛里,带着些她看不懂的认真。

这个问题有些羞赧,虞绒绒有些逃避地移开视线,再挠了挠头,道:“丸丸说,总之无论如何不能是……嗯,当然,总之退婚的话也说出去了。至于我爹娘,他们希望能找到一个对我们虞家,尤其是对我花钱的方式认可并且不要乱插手的人,不过我觉得若非对方有大师兄这样的身世与见识,恐怕多少有点难。”

傅时画在听到“退婚”两个字的时候,眼瞳比此前更深了几许,又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多了点笑意。

他想说,你说了那么多别人想要怎样,却唯独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

但诸般话语,落到嘴边,他又觉得无甚必要。

毕竟虞绒绒自己都说了,若非有他这样的身世与见识……而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且只有一个傅时画。

所以傅时画心情极好地轻笑了一声,道:“倒也确实。”

虞绒绒最后一句话虽是确实有感而发,却不料傅时画竟然真的毫无障碍地认了下来,她不由得盯着傅时画看了一会儿,又笑了一声,心道看来大师兄也对她的花钱手笔有比较深的认可,而且……这也确实是她大师兄会有的、毫不谦虚的反应。

问问题讲究你来我往,虞绒绒下意识就要去问一声“那你呢?”,但转瞬又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问题,傅时画答了宛如没答。

于是她决定说得再直接一点:“不过,大师兄你老婆在我这里这么久,真的……没关系吗?我们要不要再试试,或者再想点别的什么办法?”

二狗听着这个问题,想到了自己此前福至心灵问出的某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由得再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傅狗,又悄悄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急,你这不是还送了我另外三百个老婆吗?”虞绒绒越是认真,傅时画就忍不住想要多逗逗她,他的笑更促狭了些,漫不经心道:“四舍五入,我也不比我那个后宫三千的皇帝老爹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