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身体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倘若没有渊兮在她的道脉之中,便是有二狗的羽毛,有那口神奇的大黑锅盖,再有臭棋篓老头的一指万棋,她也绝难从云梯上的天雷之中重新睁开眼,再站起身,走完最后这段路途。

傅时画长久地注视着乾坤袋里的剑,怔然许久,微微闭了闭眼,突然笑出了声,又摇了摇头。

换了好几身新衣服、对每一件都爱不释手的三师姐和四师姐凑在一起,透过窗棂向小楼的方向看过来,将傅时画如此模样尽收眼底。

两人对视一眼。

三师姐悄声道:“小画画这是高兴疯了吗?”

四师姐有些不解:“他的乾坤袋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三师姐撇了撇嘴:“难说,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又笑又叹气又摇头?不对,也不是没有,好像我们硬逼他做大师兄的时候,他也这样过。”

四师姐探头探脑:“所以他的乾坤袋里到底有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答案。

因为下一刻,傅时画已经翻腕摊手,然后便有一柄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满小楼如今满打满算七名弟子,却只有一位剑修。

剑风四起,剑气纵横,他甚至都未曾出剑,只是这样站在那里,手中不断地握剑松剑再换剑,便已经惊得枝叶乱飞,小楼上悬挂的铜铃乱颤,串成一整片连绵作响。

三师姐愕然道:“……他到底有多少剑?”

四师姐瞳孔地震,素来冷淡的模样也有了一丝裂痕:“这就是小师妹给我们大师兄的赠礼吗?”

傅时画的眼中分明还带着笑意,眼瞳却已经比以往更深更黑,剑意驰骋在他的周身与剑端,乾坤袋中数百柄剑在剑匣中铮然作响,仿佛要与小楼楼角的铜铃声连成一片。

六师弟正在自己的木楼里数代金券,感闻到这样的动静,有些诧异道:“大师兄在合道大圆满都压了三年了,难道要在今天破境?这么突然吗?好像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吧?”

但其实好似也不是什么着不着急的问题。

傅时画确实在合道大圆满压了足足三年的境界,他当然知道自己随时都可以破境,之所以一直都没有破,当然是因为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直到此刻,他手中少了一柄本命剑,却多了满满一乾坤袋的剑,他啼笑皆非,却又满心欢喜。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自己道心里缺了的那点……名为欢喜。

而现在有了这点欢喜,自然就不必再等,已经到了破境的时候。

小楼云涌,万物寂静再生机盎然,霞光璀然,天下无数人寻而不得的那扇道门对于傅时画来说,从来都就在那里,只等这位天生道脉的少年何时想起它来,再一步跨过。

傅时画言笑晏晏,眉梢眼角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他黑发垂落,剑气漫天,再抬眉时,体内金丹已经光华流转,浑圆漂亮。

虞绒绒若有所感,想要回头去看,才侧头,却见自己周遭的景色倏而一变,身后那扇小楼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一个十分眼熟的山羊胡瘦小老头子难得正襟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刚刚放下了手中的那杯茶。

耿惊花面带笑意地看向她。

“还不快来拜师?”

第36章

虞绒绒瞠目结舌地看了过去。

虽然她隐约记得自己在登上云梯的时候,确实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耿班师的身影,但她某种程度上只当做是对方恰好在这里围观,又或者说是一段无关紧要的错觉,下意识忽略……亦或者说忘了这件事。

此时此刻,乍一见到耿班师,虞绒绒不由得一个激灵。

比较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一定要说的话,大约就是自己刚入蒙学的时候,有了一位不怎么和蔼、很喜欢吹胡子瞪眼的师父。

……等到好不容易越了级,努努力力考了个好成绩,兴冲冲推开了教室的门,想要大展宏图大战一场的时候,发现里面和自己打招呼的,依然是那位不怎么和蔼、很喜欢吹胡子瞪眼的师父!

一时之间,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我努力了这么久,努力回了原点”的奇特感觉。

虞绒绒和耿惊花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虽然知道可能性或许也不是很大,但她还是犹犹豫豫地试探道:“您是……耿班师的孪生兄弟吗?”

耿惊花眉毛微抖,山羊胡略颤,很是沉默地盯着虞绒绒看了一会儿:“你觉得呢?”

这声音称得上是过分耳熟了,熟悉到虞绒绒还想再负隅顽抗也不太可能。

外阁多年师徒关系,再加上虞丸丸的三十万灵石,足以让虞绒绒不见外地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耿惊花对面,欲言又止。

耿惊花吹胡子瞪眼,很是不满道:“你的表情未免太过丰富了点,就算我想装作认为是惊喜也很难。”

虞绒绒羞赧一笑:“怕是喜的成分要稍少一点。”

耿惊花噎了片刻,恼怒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有时候,有些话,藏在自己肚子里就好,倒也不必这么巨细无遗地说出来。”

虞绒绒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真的是您吗?……必须是您吗?”

“嗯哼。”耿惊花用鼻子哼出一声:“有问题吗?”

“倒也确实有一个。”虞绒绒想了想,认真问道:“您救过我的命了吗?”

当时在外阁学舍后的小树林里,耿班师曾经神神叨叨地斥责了虞丸丸的塞钱行为,然后骂骂咧咧地表示收了钱会办事,比如保她一条小命。

而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虞绒绒仔细复盘过了自己在云梯天雷之下,接近昏迷时所发生的事情,然后总觉得其中还差了十分重要的一环。

耿惊花轻轻挑眉:“你猜?”

虞绒绒盯着耿惊花看了片刻,小老头子依然是那张山羊胡稀疏的脸,却罕见地换了一件微旧却足够干净的道服,脸上虽然写满了不以为意,但脸上的皱纹却比往日少了些,清淡了些,显然实则心情极好。

有些问题,问是一回事,是否真的知道答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