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绒绒认真记住,再起身退出这栋木楼,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等到她真正走远,二师兄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抬手一拂面,哪里还有刚才的铁青与奄奄一息。
四师姐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这是小师妹的试炼任务?”
二师兄一个激灵:“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突然开口!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是啊,二师兄刚才就差点被自己吓死呢。”四师姐声音缥缈如烟:“不过你这么狮子大开口,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二师兄胸有成竹一笑:“你不懂,你看大师兄多么重视她,而且渊兮不是还没拿出来吗?小师妹若是要出远门,大师兄肯定要跟着啊,如此一来,四舍五入,等于大师兄帮我去拿这些我朝思暮想了许久的材料,妙啊,妙啊!”
虞绒绒当然不知道这位看起来翩翩青年郎的二师兄竟然如此计划通,虽然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但二师兄到底是二师兄,二师兄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密山很大,大到从二师兄的小木楼走到小楼要足足三炷香时间。
四季已经转至初冬,周遭的山头已经或多或少有了薄雪,唯独密山小楼依然温暖如春,于是这一路走来,春风拂面,虞绒绒居然出了一身薄汗。
纵使她算不得见识多广,也当然知道这四味材料的难得。
但虞绒绒根本没有为此而感到一分一毫的苦恼。
因为这里是小楼,天下修道者梦寐以求的神圣之地。
虽然她才入此处不过七日,其中还有六日都在昏睡,然后一醒来还没看清自己在哪里、屋内陈设如何,就被六师兄过分自来熟地抓到了二师兄的木楼里泼水……听起来好像过分荒谬了些,但这并不妨碍她信心满满地踏进那幢真正的小楼,再去讨要几味材料。
大陆遍寻不得算什么?
这可是小楼,小楼里,不应该应有尽有吗?
就算贵重点,那可是要救二师兄的命,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材料比小楼二师兄的命重要吗?
想来二师兄只是让她跑一趟腿罢了。
身为新来的小师妹,多为师姐师兄们跑两趟算什么,都是应该的嘛。
虞绒绒如是想着,终于站在了小楼门口。
之所以知晓这里是小楼,是因为从二师兄的木屋出来,岔路虽多,但每一个岔路口都有过分清晰的路标箭头,她想迷路也难。
而她之所以确定面前这座看起啦过于普通……甚至说寒酸的楼就是小楼,完全是因为,楼门上方挂了个牌匾。
牌匾上写了十分端正的“小楼”两个字。
写了小楼的地方,就一定是小楼吗?
或许不是,可如果在密山,那自然一定是。
虞绒绒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闻名天下的小楼,再看着门框上掉落后斑驳的漆面,略微残缺不全的廊柱,以及纸糊的飘摇窗户,慢慢瞪圆了眼睛。
风卷起一片依然翠绿的树叶,在她面前打了个转,眼看就要被吹远再落在地上,倏而有一只手横伸了过来,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片叶子。
这个姿势实在眼熟,这样骨节分明肌肤冷白漂亮的手更是让人见之难忘,虞绒绒微微侧头,果然看到了傅时画那张过分英俊的脸。
他眼瞳极黑,长发高束,黑玉发环将照耀在上面的光芒吞尽,偏偏他又眉眼飞扬,便让这一片黑的死气沉沉尽数变成了少年鲜衣怒马与倜傥洒脱。
“虞小师妹,好久不见。”他勾唇一笑,再将那片树叶在指缝间百无聊赖地转了几个圈,似是随口问道:“道脉通了吗?”
他语气熟稔,姿态随意,言笑晏晏,既不问她登云梯过程中的艰辛与过程,也不问她登顶后的感受,仿佛从一开始就笃定她能上来,而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虞绒绒迅速放松了下来。
——她本来是有些疑惑和恍然的,譬如原来傅大师兄竟然也是小楼的大师兄,难怪无论内阁中阁还是外阁,所有人都要尊称他一句“大师兄”。
但看到傅时画此刻的闲适神态,她突然觉得,好似这一切便理应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于是她咽回之前的话,应道:“说通好像是通了,但又似乎没有完全通,我也没看懂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我这算是入了小楼吗?有什么流程要走吗?有什么师父可以拜吗?渊兮能拿出来了吗?咦对了,二狗呢?”
“当然,能登上云梯,自然便算得上是已经入了小楼。流程……”傅时画很是思考了一番:“你要是想有,也不是不能有。”
虞绒绒:“……?”
什么叫也不是不能有?
“关于师父这件事,小楼里大家互称师兄妹,但其实每个人的师父都有所不同。至于你的师父嘛……他想见你的时候会自己来见你的,到时候我也想问问我的剑的事情。”傅时画的脸上十分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无奈:“等他想好了说辞以后。”
虞绒绒:“……??”
怎么拜个师还要师父自己想好说辞的?
“至于二狗,它去和三猫玩了,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傅时画继续散漫道:“当然,它临走之前是有表示对你的热烈欢迎和喜悦的。”
虞绒绒目瞪口呆。
这个世界上有了二狗,居然还真的有猫三的吗??
很梦幻,很迷幻。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难得我没了剑,也能修个年假,只要你的那位师父一日觉得缘分未到不想出现,我就一日能躺在密山山顶晒太阳。”傅时画漫不经心地说完,这才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来这里是参观?虽然这理应是六师弟的任务,但我也不是不能代劳,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虞绒绒简单说了二师兄的情况:“……总之,二师兄需要梅梢雪山天池的灵液,浮玉山后山的桑草,四时城的回春木和东年城菩提宗的千年菩提来解毒,我要去哪里领材料?是小楼里面吗?”
傅时画沉默了很久。
虞绒绒心中奇特的感觉随着他的缄默越来越浓,然后试探着喊了一声:“……大师兄?”
傅时画慢慢道:“是二师弟亲口告诉你要这些东西的吗?是谁告诉你可以来这里领的?”
虞绒绒迟疑道:“对,不过来这里是我自己猜的……难道应该去别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