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虞灵犀前世还未来得及查出父亲身边的叛徒是谁,就一命呜呼。
她给不出能让父兄信服的理由。
深吸一口气,虞灵犀掐着手指,抬头时绽开笑来:“女儿知道了。那,父兄保重。”
虞将军爱怜道:“回去歇着,将身子养好,等阿爹凯旋。”
虞灵犀娇声说“好”,福礼告退。
迈出花厅的那一刻,她眼里的笑意消散,化作忧愁。
入夜,灯火阑珊。
虞灵犀披衣倚在榻上,久久不眠。
前世扶棺入京的惨像犹在眼前,她不可能眼睁睁放任父兄领旨出征。
自己身娇体弱,没有兄长和阿姐那样厉害的身手,不能上战场为父亲保驾护航。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父兄步入奸人圈套。
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能让阿爹和兄长顺理成章地推辞北征,而又不会让皇帝怪罪?
虞灵犀只恨自己不擅计谋,若是宁殷的话,定有千百种手段……
呸呸!怎么又想起那疯子了?
她拍了拍脸颊:虞灵犀啊虞灵犀,前世什么下场忘了吗?
“小姐,夜已深了,早些洗漱睡吧。”
胡桃进门奉上宵食,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小荷叶碟子的椒粉,辛香扑鼻。
见到这熟悉的佐料,虞灵犀一阵感动。
她身子娇弱,却有一个怪癖:酷爱辛辣,无论吃什么都喜欢加上重重的椒粉。
上辈子刚进摄政王府时,宁殷命她煎茶,她放了习惯性一小撮椒粉进去……
后果可想而知,宁殷辣得眼角都泛了红,阴着笑,将她连人带茶一起丢出了殿外。
从此,王府中再也不见椒粉的踪迹,每日清汤淡菜,吃得虞灵犀憋屈无比。
可现在,那疯子管不着自己了。
虞灵犀收回飘飞的思绪,往鸡茸粥中加了整半碟的椒粉,然后一饮而尽,碧瓷碗往案几上一顿。
辛辣过后,久违的暖意漫上四肢百骸。
呼,爽快!
虞灵犀感觉混乱的思绪越发清晰,索性将剩下的半碟子椒粉也一股脑倒了进去。
刚要喝,却见胡桃一把按住,劝道:“小姐少吃些辣,等会还要喝药呢。”
虞灵犀这才想起,十五岁的自己就是个药罐子,整日除了喝药哪儿也去不了,只得悻悻作罢。
脑中灵光乍现,虞灵犀猛然直身。
药……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呢?还有这个法子。
记得前世刚入王府,宁殷有段时间特别喜欢调制“毒药”。
他在偏殿中捣鼓那些蛇虫毒草,虞灵犀便战战兢兢在旁边奉茶,药方子也从不避着她。
其中有一副方子的毒性很奇怪,人喝了后会有风寒之症,浑身无力,连呼吸也如同龟息般微弱,连着好几日都下不来床。
然而,却不会危及性命——
虞灵犀如此笃定,是因为宁殷让她给这味药试过毒。
记得那时自己被逼着喝下那碗药后,浑身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她笃定自己活不成了,红着眼可怜兮兮爬到榻上,仰躺着等死。
也不知道是药方没研制成功还是怎的,她昏昏沉沉睡了七八日,醒来就看见宁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撑着太阳穴笑:“别看了,还活着呢。”
虞灵犀非但没死成,反而因祸得福,睡了那几日后便神清气爽,连着一整年间都没有再复发旧疾。
若是父兄服下此药,定能瞒天过海,托病辞去北征之事!
仿佛凿开一线天光,虞灵犀激动不已。
她迫不及待披衣下榻,吩咐侍婢道:“胡桃,备纸墨!快!”
虞灵犀庆幸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将那方子的二十余味药材默了出来。
父亲是个刚正的人,平日最不屑弄虚作假,若是他知道这味药是为了推卸平乱之职,定不肯饮下。
虞灵犀不敢声张,只挑了两个信得过的侍婢马不停蹄地出门采买。
折腾了两日,药材基本配齐了,唯有一味“九幽香”不知是什么珍贵之物,下人跑遍了整个京城也问不到。
闺房内,阳光缓缓从博古架上移动,消失在窗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