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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沐烟雨 墨涵元宝 2271 字 2023-10-06

路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有想法,她都不知道

直到一碗药都见了底,浮萍才从震惊和愣怔中恍然迷瞪过来。

“呃,那个少夫人,奴婢,奴婢用不用回避一下”

烟雨抬手将空药碗交给她。

浮萍脸上有些尴尬的微红,喂都喂完了,她还回避什么这话问的比不问还傻。

浮萍端着漆盘,药碗退了出去。

烟雨却是骤然想到了那次,在泉州,自己受伤的时候。

她低眉看向宣绍。

当时,他就是这么给自己喂药的么那个时候,她在昏迷之中,并不清醒,虽然每次恍惚醒来,都能看到他双目赤红的守在自己身边,不眠不休。当苦涩的药味涌入口中之时,她确实隐约记得,似有细唇辗转碾磨在自己的唇上。

想到过往,想到那时她还未打开心结,未将一切告知与他,想到两人一路坎坷波折,竟也能走到今天,着实是不易。

心头一时既甜又酸。

烟雨也如当初宣绍在泉州守着她那般,不动不移的守着宣绍。

坐的时间长,实在累了,也只站起身,在床边稍微走走。

她一直留心听闻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药灌下之后,他的心跳似平稳了些。呼吸也变得轻缓而绵长。

路南飞说他伤了心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究竟是像路明阳说的,路南飞是吓唬她还是他真的伤的那么重

傍晚的时候。

守在宣绍身边的烟雨听得院子外有动静远远传来。

她侧耳细听,原来是宣大人和宣夫人过来了。

她心下一时有些紧张。

虽然宣大人已经好了,且说了那番不怪她的话宽她的心。

她可仍觉有愧疚,且也是因养胎的缘故,并不常往正院里去。宣夫人平日里会让人送些补身体的药食过来,好似也已经放下对她的芥蒂。可宣夫人这段时间也并没有往宣绍院子里来。

此时两人突然来到,必然是听闻了宣绍受伤之事。

且宣绍受伤,又是因为她。

宣大人和宣夫人此时怕是恨极了她吧

烟雨无奈的垂头,若是自己的儿子被旁人牵累至如此,自己也会恨极了那人的吧

她想着,人已经迎到了门口。

宣文秉和宣夫人也正进了院子,朝上房走了过来。

“父亲,母亲”烟雨低声福身行礼。

“绍儿如何了”宣文秉问道。

烟雨眉间蹙着,“相公还未醒。”

宣夫人转过脸,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烟雨心中却是急跳了几下,垂着头,跟进了上房。

宣文秉和宣夫人先进了内室,看过了宣绍。

宣绍还在床上阖目躺着,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宣文秉还给他摸了摸脉,他虽不精医术,但多少也懂一些脉象。

而后两人便悄悄出了里间。

烟雨一直垂着头立在一旁,好似犯了错的孩子,不敢抬头看自己的长辈。

宣夫人打量着她,没有说什么。

倒是宣文秉看着她,温声道:“习武之人,又是身兼皇城司要职,受伤本就是常有之事。何况安玉芝不仅是你的母亲,如今也是绍儿的母亲,为母寻回心,能让逝者安然入土,本就是当做之事。受伤,也只能说是学艺不精,技不如人,你又何须自责且抛却为夺回你们母亲的心此事不提。他身为皇城司都指挥佥事,璇玑主乃是朝廷一力打击捉拿之人,他也该全力以赴,追击恶徒。于公于私,都怪不得你,你何须自责”

宣文秉的话,让烟雨缓缓抬起头来。

她这才接触到宣夫人投来的目光。

宣文秉看她的眼神,带着怜爱和安抚,宣夫人的眼神中也并没有责备之意。

仿佛受到了谅解,烟雨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些许。

宣夫人此时也缓缓开口,“你照顾好绍儿,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谁的肩上能扛起那么多的重担”

“是,母亲多谢父亲母亲”烟雨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好受了许多。

宣文秉和宣夫人略等了会儿,也不见宣绍醒过来。

宣文秉说宣绍只是受了内伤,不会伤及性命,还叫她不要太过忧心,临安有天朝最好的太医,定然能医好宣绍的。

两人没等到宣绍醒来,便离开了。

烟雨简单的用了晚膳,继续守在宣绍的床边。

忽而觉得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抚摸着她鬓边的发。

她倏尔睁开眼来,抬眼便看见宣绍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正定定的注视着她。

她不知何时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你怀着身孕,怎能这般劳累,窝在床边,腹中的孩子怎么会舒服”宣绍开口竟是先指责了她。

烟雨听他声音虽低沉,却也不似有多么虚弱,便瘪瘪嘴,十分委屈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一直昏迷不醒有多吓人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平安回来,可是呢如今醒了,不说安慰我也就罢了,倒先指责起我来了。他还不足三个月呢,哪儿知道什么舒服不舒服”

宣绍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了,冲她轻笑,“那也不行,他小,你就能断定他不知道一码事是一码事,我失信于你,是我的错,你却也不能因此就委屈我的孩子呀”

烟雨被他一本正经的话给逗的绷不住露出了笑脸,“那你怎样了哪里痛路大人说,你得三年五载才能好三年五载啊那么久你一定是伤的很重吧”

宣绍闻言,将手放在唇边咳了几声,笑道:“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多则一两年,少则一年半载也就差不多了。”

烟雨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愈加难过,这话没从宣绍口中说出的时候,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路南飞吓唬她。如今宣绍竟也说一两年,不是说明他真的伤的很重么

当初她在泉州被刺伤在胸口,也不过三五个月就痊愈了。如今宣绍明面上看着没有什么外伤,却是要将养上那么久。

她忍不住扑上前,紧紧抱着宣绍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你这般失信于我,害自己受伤,我要惩罚你”

宣绍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摩挲着,嘴角溢出几许笑来,“好,既是为夫先言而无信,就只好任夫人惩罚了。”

“嗯”烟雨在他怀中闷闷的应声,“罚你日后都不许再涉险,身体好以前,哪都不许去,只能在家陪着我。”

“哪儿都不许去啊”宣绍故意拉长了声音问道。

烟雨点头,“是,哪儿都不许去,只能陪着我”

宣绍轻笑。

烟雨从他怀中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你刚刚还说任我惩罚”

宣绍无奈应道:“好,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