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心目中,这大位是否正统,胜过一切,胜过亡国灭种。朕知道,要改变这种思想,绝非一日之功,但诸卿都是经历过旧事的,对此应有警惕和戒惧吧也知道这是大错特错吧”
在座的几个人可以说都出身不正,除了邓耀以外,所以谁都不敢轻易接话,只是点头称是。
“国家利益第一,万民福祉第一,只要把心思放在这两个上面,便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错事。”朱永兴继续说道:“至于说到嫡庶、长幼,朕也不以为然,倒是认为立贤最是理智、合理。所以,朕不急于立后,便这与身后事的安排是不同的。朕在这里问诸卿一句话,若是朕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会象忠于朕一样,忠于朕的子嗣吗还是你们与那些书呆子一样,说朕的儿子血统不纯,再从朱氏宗室中另扶他人比如鲁王一脉的,桂王一脉的。”
这话说出来,便有诛心之意了。你们什么意思,朕有了儿子,你们偏不看重,还寄希望于新纳的何妃再诞血统纯正的皇子。那要是等不到呢,朕没了,你们是不是就要转而扶他人上位,把朕的妻儿都赶走,或者更过份一些。
说得轻了,这是被传统观念蒙蔽了眼睛;说得重了,你们这是还恋旧主,还千方百计地找机会谋朝篡位呀
朱永兴似笑非笑,众人都冒汗结舌。
魏王马宝率先起身跪倒,大声说道:“请万岁恕罪,之前是微臣想左了。既是万岁子嗣,便是龙子龙孙,天家骨肉。微臣便无二心,忠于吾皇,忠于皇子。”
吴三桂、白文选也相继跪倒,皮熊心中无奈,也只能一同跪拜表态,绝口不敢再提什么异族、血统。
“呵呵,朕只是随便说说,不必如此。”朱永兴离座,一一扶起,笑着说道:“你们有这个心就够了,朕岂会如此草率,把和众卿家用心血打造的江山交给个屎娃娃有解决办法,有解决之道的,朕已经想了七七八八,虽不十分完善,可也能将动乱的可能降到最低。”
众人却不敢相信,都认为这是朱永兴的一次试探,祸福只在一念之间。虽然心中还有芥蒂,但却不好再说出口,看皇上所说的解决办法再说吧
朱永兴也不再多说此事,岔开话题说到了皮熊的安置,现在皮熊已经由黔阳王晋为卫王,在北京也有府宅,只是刚刚收拾。
“国库空虚,卫王府宅的修缮一拖再拖,回京竟然要住驿站,朕亦觉得心中不安,愧对功臣啊”朱永兴有些抱歉地摇了摇头。
“万岁言重了。”皮熊拱手说道:“这驿站住得便甚好,比辽东已经强胜数倍。战后重建,处处都要花钱,连万岁的千秋节都草草而过,微臣的府宅修缮又算是什么大事。”
“皮卿能体谅朝廷难处,朕心甚慰。”朱永兴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或许是朕求治心切。河工上的投入过多了但这水患早晚要除,关系到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早一日修好,便早一日安心哪嗯,今年若能了结了东北战事,明年财政便大可宽松。到时候。朕要给诸卿一一补上,功臣之赏赐,朝廷绝不吝啬。”
“万岁英明神武,开创一代盛世,微臣等有幸,可享太平之福。”白文选笑着说道:“根治水患啊,就是积平年久的王朝也不敢轻言,今天下初定,万岁便有如此魄力。实在是令人惊叹。”
“是啊,听说万岁要以十年之功,千万两之巨根治黄河,从古至今,微臣也未听闻有此壮举。”吴三桂点头附和。
“若按以前历朝的政治、经济手段,确实很难,起码要休养五年之上。”朱永兴对此也不是很谦虚,有些得意地笑道:“若论聚财敛钱。朕却是不遑多让。为了大明,为了万千子民。朕就算背上强盗之名也在所不惜。灭安南、占城,可是把以前泱泱大国的宽容大度都给丢尽了。”
“万岁不慕虚名,以务实为要,此乃国家之幸,万民之福,土藩外夷的议论又有何妨”皮熊对此也是赞同。到底是武人出身,少了传统文人那些迂腐观念。
“万国来朝,四夷宾服。”朱永兴有些轻篾地一笑,说道:“朕确实不欣赏这个虚名。凭什么要让外国人说好,要让本国子民拍手称赞。那才是真。”
夜幕降临,在北京郊外的一处大院落内,卓布泰和达福派来的使者济世正在秉烛看着大明朝廷最近半年来的邸报。没有什么保密的东西,这也是朱永兴所交代的,让济世等人看清形势,也就是有震慑的意思。
越看越是皱眉,无力的感觉更是越来越重。济世不自觉地摸着脑袋,却已经是光光的没有头发。没办法,大明越来越强势,满清退至关外后曾数次派出使者希望谈判或议和,可这些使者连前线的明军都不予放行,只谈投降、不谈议和,大明根本不接见所谓的使者。
此番虽有国安部的人员居中联络,但大明朝廷却绝不允许留辫夷服的满人在其控制区出现,这是不能更改的条件。于是,济世和班布尔善只好做出牺牲,以包头和尚的姿态秘密来到了北京,住在这所戒备很严的院落中。虽然戒备很严,倒也不是关押,应二人的请求,班布尔善便在国安部人员的看护下进了京城,到现在还没回来。
济世颓然叹息,将一撂邸报一推,用力抚着额头,深觉此次出使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就象当初南明弘光朝廷一样,缺少本钱和刚劲,如何谈判
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班布尔善拎着个食盒推门而入,看到济世如此模样,不禁笑道:“何必如此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尽了本份也就是了。”
济世苦笑摇头,身子向椅子上一靠,说道:“我在这里费心劳神,你倒好,要看什么京师风貌。这逛了大半天,可有什么收获”
班布尔善将食盒打开,饭菜取出,还有一壶酒。他布放完菜盘,给济世和自己斟上酒,坐在桌子对面转着酒杯,好半晌才苦笑一声,说道:“大明北地已基本恢复,想借此拖延的想法已是不行了。”
“如何得知此情”济世向前探身,疑惑地盯着班布尔善,“我可是看了半日邸报,才得出这个结论。”
班布尔善狡黠地一笑,说道:“若是北地依然凋弊,那京师中流民乞丐岂会少了今日虽是走马观花,却也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啊”
济世无奈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桌边凌乱的邸报,说道:“这边在辽东开战,南边却还能兴灭国之师,安南、占城两国已不复存,这明国显然尚有余力,不会为辽东战事所累呀”
“确实如此。”班布尔善向济世举杯示意了一下,然后把酒一饮而尽,说道:“这就难办了啊明国胜券在握,就算是打得时间长一些,也尽撑得住。可咱们呢,鳌公这一走,又能托庇于谁朝廷那边自身难保,温言抚慰也不过是看中咱们的这些兵将,要为他们抵挡明军罢了。但是,就算加上咱们,恐怕也无济于事,早晚会被明军剿灭。”
gu903();济世点头赞同,说道:“看那明帝的绝决,确实是不会停下手来,定要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