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似的苗文秀转向内城。
广州有内外两城,尚可喜不可能把所有兵力都放到外城,在内城还留有相当的人马。而负责外城的是四个总兵,苗文秀、连得成、班志富、高进库,共有两万兵士。苗文秀西城失利,李有才献北门投降,广州外城可以说是已在明军囊中。
如果尚可喜调内城兵将增援外城,战斗进程可能会更激烈,但却是明军所欢迎的。尚可喜自然没那么蠢,见外城已是难保,便紧急下令,命外城人马撤退,收缩至内城负隅顽抗。
撤退命令一下,外城清军顿失抵抗之心,争先恐后向内城逃窜。明军奋起追杀,枪打刀刺,通往内城的街巷上倒满了清兵的尸体,最终逃入内城的不过六七千人。
广州内、外城两重,互为犄角,清军失其一,则败局已定。龟缩于内城,尽管防守范围小了,可也是苟延残喘,灭亡只在眼前。明军迅速肃清外城残敌,于外城炮台架起大炮,开始轰击内城。
晚霞刚刚消退,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而就在这零星战斗还未停止的广州外城,乳白色的炊烟局已经次第升起,与灰色的暮霭交融一起,象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从早晨开始集火轰击,到攻取外城,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当然,这其中有降将献门的因素,但不可讳言,东征明军在攻坚和巷战能力上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而广东清军的战力下降很快,倒是有些出乎朱永兴等人的预料。
究其原因,尚可喜所部藩兵,也就是他起家和建功的骨干力量,在战争中损耗殆尽是其一。而久在广东这个富庶之地,骄奢淫逸则更是一剂腐化毒药。
尚、耿二逆攻下广州后,直至顺治九年1652,广东全境渐次底定。战乱平息,广州旧城便为“藩王”进驻,“城中皆其子侄及藩下官员圈住”,至于原来地方政权的大小衙门,统统地被赶去外城。广州旧城区内大兴土木,建造了“备极雄丽”的藩王府第。
在广东,尚可喜这个藩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土皇帝。可以节制“总督、提督、巡抚、镇台”;可以“调遣兵马”;可以“凿山开矿,煮海鬻盐,遣列郡之税吏,通外洋之番舶”;可以建立封建割据式的庄园“王庄”;可以统制江河湖泊,以至沿海渔业。还可以操纵全省市场和商业,组织“总店”,集广东政治、经济、军事大权于一身。
有权有钱,灯红酒绿、吃喝玩乐自然是少不了。以王府的“鹰犬房”为例,内分虫蚁房、雀鸟房、鹰鹞房、狗房四大处。虫蚁房养蟋蟀、蝈蝈、秋蝉、蜜蜂;雀鸟房养鹌鸦、画眉、白鸽、斗鸡;鹰鹞房养海东青、苍鹞、麻鹰;狗房养关东猎犬、哈巴狗。四处均有专职官员如“狗监”等,饲养人员近百名。其他王弟、少爷、小姐、夫人所饲养的,还不在此之列。
平南王府之内,“猫有小姐、妞妞之称,狗有相公、小哥之号”。又经常纵狗外出,可谓是“人狗塞途”。所经肉店,都要“孝敬”猪肉与狗相公,途人恐惧回避,惟恐不及。
第一百六十三章广州战役九
至于王府及藩下官员,霸占民房、诬良为盗、勒索巨款、加征税收等更是不胜枚举。据估算,平藩每年收入在一百余万两白银以上。
“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当时有诗人华夫作猛虎行,所指便是平南王府。连羊城的最佳胜地镇海楼五层楼,也被“平南王圈楼下山地为养鹿院有司不敢过而问焉。
如此享乐,如此安逸,若要尚可喜所部兵将还保持强大的战力,便有些过分了。更何况,现在的藩兵、标兵、抚兵等,多是就地补充的兵员,经验和素质更加难以与当年的“经战之辈”相比。
只不过要面对东南郑成功的威胁,广东水师倒也战力不俗,有吴六奇、许龙、苏利这三支由海寇转变而来的舰队。但是,当南海舰队在外援的助战下,击败了广东水师后,尚可喜便断了一条臂膀。
暮霭之中,朱永兴已经登上了城西木城。眺望远方,内城灯火稀少,一片凄凉。只是偶尔有天威炮的炮弹落进内城,爆炸的火光如绚烂的烟花闪现。
马宝等众将还在指挥包围内城,肃清残敌,朱永兴的身边只有一些亲卫,和长史易成。
“殿下,此时战斗未息,内城围困尚未严密,需防敌人拼命反扑。”易成委婉地劝道。
“小心过逾啦”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敌人此时已是惶乱无措,哪里还有胆量来反扑。”嘴上是这么说,朱永兴却是听了易成的劝说,步下城头,待行到城下,由亲卫团团护住。向城内走去。
没走多远,总兵阎惟龙便迎了上来,施礼已毕,请朱永兴去刚刚找好的房屋中歇息。他还非常高兴地告诉朱永兴,广州百姓真是不错,战斗刚刚结束。已经有不少人家生火做饭烧水,送出门来给明军充饥解渴。
“广州百姓,嗯,义民最多。”朱永兴颇为感慨地连连点头。
当年尚、耿二逆攻打广州时,广州百姓便显示出了全民抵抗的英勇,“城中人亦撄城自守,男子上城,妇女馈饷送饭。清兵环围城外,连败而不能克”
在这场军民协作的保卫战中。清军损失惨重,清将尚可福等被击毙,尚氏宗谱记载清寇尸体在攻城地点下堆得几乎和城墙一样高。连尚可喜、耿继茂这两狗头也差点完蛋,“明军以炮碎可喜及耿继茂案,二人方共食,幸不死。”
也正是因为军民的顽强抵抗,使广州人民遭到了与扬州人民相同的悲惨命运。尚可喜和耿精忠这两个大汉奸破城之后,恼羞成怒地进行报复。疯狂地进行屠杀、奸淫、抢劫。一位外国传教士记载:“大屠杀从十一月二十四日一直进行到十二月五日。他们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残酷地杀死,他们不说别的。只说:杀杀死这些反叛的蛮子。”
大屠杀之后,有一个名叫“紫衣僧”的和尚,召集人力搬运尸首,集中在东门外空地上,用火焚化,堆积骸骨“成阜”小山岗。“行人于二三里外,望如积雪”。更有“越日,所弃儿匍匐尸旁,犹吮其母亲之乳,过者无不泪下”的血泪描述。据比较可靠的估算。在屠杀中有“几万居民丧生”。
而尚、耿二逆犯下的罪行却不止广州一例,在攻克南雄后,也是“城内居民,屠戮殆尽”。而历史上,以汉族同胞的鲜血在清朝功劳簿上记下了“名垂青史”的一笔的尚可喜、耿继茂两大汉奸,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可谓是老天无眼。
但在这个时空,朱永兴要的不仅仅是国战的胜利,更要彰显正义与公理。
“全歼清军后,清查户籍,对广州居民要生有奖赏、死有抚恤,免三年赋税以褒赏义举,还要树碑建园,以为万世之纪念。”朱永兴的心情沉重起来,直觉得这补偿实在是过于微薄。
“殿下仁厚,广州百姓定感恩戴德。”易成恭维了一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进了肚里。
对于朱永兴提议所做出的对清军的严惩之法,易成是反对的。胸襟广阔,招降纳叛,无疑会加快战争的进程。清廷都能如此,朱永兴便显得有些执着,气度不够了。
gu903();但朱永兴就是无法把原则全部抛弃,可能会有些变通,但没有底线的招降纳叛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或许会增加这场国战的困难,但因此而树立一个标准,一个不以战争中抢掠杀戮平民百姓为寻常之事的标准。战俘是战俘,战犯是战犯,分清辨明,正是朱永兴执意如此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