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我看上去就那么傻啊”被高玉娘指着鼻子说人质,那吴璘还当真是哭笑不得,就冲着刘涚的面,他也不好真跟高玉娘计较,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再说那高进,当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不是吕颐浩这老头子直到今天都没发过半点脾气,加上吴阶的兵马到了益州府之外就按兵不动,刘涚再不回来的话,他可就撑不下去了。
即便是高玉娘再三嘱咐,让他不可轻举妄动,但为了高家的血脉,高进暗中已经着手,准备把自己的亲儿子还有孩子他娘,都偷偷的给送出去,至于说老爷子,高进想都没去想过,以高老爷子的性格,会被说服,那才是千古奇闻来的。
“大哥”
刘涚和高玉娘没等仆佣去叫门,刘涚亲自敲门,顿时听到房间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之就是房门嘎吱一声被拉开,露出高进仍有几分仓皇的脸来。
“好,你回来了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高进盯着刘涚,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只是念叨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大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吧”刘涚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早就觉得自家这大舅子各方面能力都还可以,唯独就是气度上差了些,如今再看,当真是没错。
或许将来也就只能给这个大舅子弄个平安王当当,真要是身居高位,他自己也吃不消,万一富贵逼人,反而是害了他。
安慰了高进几句,随口问了问这两天吕颐浩的举动之后,刘涚就带着高玉娘等人,一路回家,先行拾掇好自己,随后,刘涚也不耽搁,径直就去天使下榻的院子外,规规矩矩的送上了帖子。
虽说这天使下榻的地方,还是他刘涚的家,可规矩就是规矩,再说了,对吕颐浩这种老文人风骨,刘涚心中还是很敬佩的,值得他以礼相待。
很显然,成国公吕颐浩虽然是一把年纪了,但仍旧坚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刘涚的帖子才刚刚递进去,很快里面就传来相邀之声。
“卑职刘涚,见过国公爷”
大堂之中,吕颐浩虽然颤颤巍巍,却坚持着没有坐在里面等,而是杵着拐棍儿,精神矍铄的站在那儿,让被人领进其中的刘涚,心中微微一震,纳头便拜。
“好,好个人杰”
吕颐浩行动不便,但眼神却仍旧好使此时他眼前的刘涚,正是满身戎装,那在吐蕃几处战场的杀伐味道仍浓,加之连续赶路的风尘还没有洗去,刘涚整个人呈现给吕颐浩的,是一种务实而踏实的军旅味儿,这种味儿,在临安那座脂粉城市里,是决计看不到的。
“国公爷快快请坐”
不管那成国公说什么,刘涚光是看他这副风吹要倒的样子,就不敢让他继续站下去,有什么话要说的,还是等先让老爷子坐下,那才说的踏实。
吕颐浩哈哈一笑,也不再推辞,仍由刘涚将其搀扶着到座位上坐下,这才两眼一翻,精芒顿出,盯着刘涚道:
“听说,在你的地盘上,民不必跪官,官不能饶命,是非对错,以律法为准绳”
第416章谦受益,满难损下
第416章谦受益,满难损下
“然”
虽说面对的是一代大儒,曾经贵为当朝宰相,如今更添国公身份的吕颐浩,当提及刘涚的治国理念时,刘涚也不会有半点认输的心思
“那律法,从何而来”
刘涚肯定的答复并没有引来吕颐浩的不满,相反,这老人家眼眉之间依稀有了丝笑意,只是言语之中考校的味道更浓了。
这让刘涚有些奇怪,怎么地,难不成这吕颐浩,不是来宣布朝廷的命令刘涚可不相信那赵构,会因为他而去忤逆金国。要知道,金国在议和协议里面可是明明白白的提出来,必须要将刘涚一家作为交换条件。
照理说,吕颐浩身为成国公,千里迢迢而来,难不成就是来考校他的治国方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也太滑稽了。
“律法从何而来”
别看这吕颐浩像是随口一问,其中大有深意。刘涚治下,不讲尊卑,只讲律法,如今吕颐浩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讲律法,那律法从何而来是人定下来的那谁定下律法,那岂不是谁就成了律法之主,那律法之主,岂非又在律法之上
刘涚心中其实明白吕颐浩这个问题的意思,身为一个后世人,其实很难去理解古人在某些方面的思维逻辑,就好比此时,吕颐浩问这个问题的逻辑出发点,在刘涚看来,这是非常可笑的。
可笑归可笑,刘涚却是不愿意输了自己的气势,微微沉吟后,不疾不徐道:“律法,顺应天地变化而生,取民心民意而成,其核心在公平,其意义在执行,其精髓在两个字道德”
其实,“顺应天地变化而生”这句话在刘涚看来是废话,根本不需要,但在相吕颐浩这样的人面前,有这么一句话,就会显得整个解说档次更高一些。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长了,跟清虚散人之流打的交道多了,刘涚自己,也算是成熟起来了。
“核心在公平,意义在执行,精髓是道德,妙,妙不可言啊”
刘涚的回答,先是让吕颐浩微微一愣,随即,这大儒老者用颤抖的手捋着颌下花白的须,不住点头起来。
“没想到,老夫一生追求的先贤之世,竟然会出现在这天府之国,出现在一介后生武夫的手中”
“国公爷,末将没听明白,什么叫先贤之世”
“圣人治国,以无为为上老夫研读经书,却始终不明白,何以圣人可以无为而治,如今听了你这一番话,总算是明白了,圣人无为,是因为他顺应天地人心,公平正义,制定出律法之后,整个社会循着律法的基础运转,哪里又还需要圣人亲自来治理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完了,这老头好像是被我给忽悠了。这这算是什么呢”
吕颐浩的反应,实在是大出刘涚的意料之外。
一时间,刘涚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国公爷,您这次来巴蜀,不会就是专门来考校小子学问的吧”
“学问”吕颐浩微微一笑,道:“刘将军的来历,老夫倒是知道的很清楚,要说学问,若是按照普世之标准,刘家军怕是谈不上吧”
“国公爷真是,你真是,太直率了”刘涚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上话头。在南宋朝廷掌握的情报里,他刘涚就是个生在牛头山上的猎户,因为被金兵逼的走投无路,从而踏入行伍之中。
在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看来,一个猎户能有什么本事呢恐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吧。事实上,刘涚至今写字的水平仍旧是值得高玉娘嘲笑,以至于寻常时候,刘涚是绝对不会动笔做任何批示,实在有必须要写写画画的,一般都是让人代劳。
“英雄莫问出处,刘大将军也无须为自己的过去而汗颜想那汉高祖出生,也高不到哪里去,却不是创下了千古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