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娘笑道:“恐怕这不是理由?”
顾成家的看了妙娘一眼,才道:“夫人英明,此子今年刚考中的茂才,估计本来以为俞姑娘是咱们家的亲戚,但媒人见到俞姑娘后,得知她是咱们家的护院,也不是亲戚,就有些后悔了。”
这种情况妙娘也很清楚,就像皇甫氏家世好,二十岁都能嫁到非常好的人家,人家还得挑选一番。
别说女人现实,想找好门第出身的,男方也是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拿妙娘自己来说,如果不是她和程晏阴差阳错的那次交集,恐怕程家的人一辈子都看不上她,她也没办法嫁到程家来。
这是一个让人难受又非常现实的问题,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都是如此。她在现代的时候,刚进公司时,有人跟她介绍对象,那个时候她和别人合住的城中村,清汤寡水,工资也少,为了转成正式工,天天熬夜,脸上肤色不均。
人家男方一看你的面色,再打听你住的地方,就以性格不合适拒绝了。
后来妙娘投入工作中,在工作中找到成就感,后来好不容易存钱在大城市买了房子,就突然没了找对象的意思,人自由自在惯了,有更高的追求了,再委屈自己进入家庭,真的不适应了。
当然,这话扯的远了,妙娘知道俞青青的优势在于她和知府有点关系,缺点是无父无母,也没有家世,嫁妆甚至也不会很多,也就是未来在前途上帮不到男人。
富贵易妻者,比比皆是,据妙娘所知,程晏的同年就有停妻再娶的。
她面对俞青青这种情况,也只好叹道:“还有另一位呢?”
顾成家的就道:“那一位上头有四位姐姐,人亦和善,但俞姑娘让人打探了一番,她觉得那人太听他娘的话了。”
这种人就是现代所说的妈宝男。
这也能理解,妙娘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等等吧,有好人选再说。”
顾成家的欲言又止,这俞姑娘年纪可不小了,也十三四岁的人了,像她家小姐十三岁就定亲,十四岁就嫁到程家来了。
但是她还是把俞青青喊过来安慰,因为她自己就曾经被人说过是大龄剩女,明明不结婚只是自己的问题,只是因为没有凑合,没有结婚就被人说闲话。
俞青青还以为是自己太挑剔了才被妙娘喊来,没想到妙娘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近来你辛苦了。”
“不,我不辛苦。”俞青青其实不是不想成婚,但是她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可人家看上她的,她又看不上人家。
凑合当然是可以凑合,可她就不愿意凑合。
俞青青看着妙娘,她低着头道:“是我辜负了夫人。”
妙娘笑道:“也不算是你辜负了我,这人本来就有权利选择过自己的生活。你是要和那个人过一辈子的,肯定得仔细挑选。”
却不料俞青青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道:“其实夫人,我知道我之所以会被人看不上,是因为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条件好些的挑我也正常,而我心气也高,也不想凑合。易地而处,谁都想找一个对自己有帮助的,我自个儿生的不算好看,还想找个好看点的呢。我知道女子生存不易,但我听闻练夫人的娘子军在招人,故而想请夫人同意,我想去投军。”
的确,现在女子想靠自己取得官位很难,宫中倒是有女官,但就凭俞青青认识的那几个字也极难进去,再者宫里规矩大,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那更是小命不保。
可投军?
妙娘看了她一眼:“我听说练夫人那里的娘子军都是些寡妇,鲜少有年轻的姑娘去,况且你去了也不一定很好升官的。”
这练夫人是已故抗倭将军李芳如之妻,她也出生将门,在泉州训练了一批娘子军,在城中有些名气,但是听闻这些娘子军有的还兼职去做庆王妃的女护卫,也无甚品级,想来日子也不算好过。
俞青青笑道:“夫人,我去那里之后,也未必会事事听从练夫人的,您就放心吧。”
“俞姑娘……”妙娘好歹和她相处几年,知道她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非常有主见,而且有难得一见的领袖气质,非常出众,她想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也不能给予她一个好前程,妙娘自己如今都是依附程晏才有诰命,若她是个男子,妙娘肯定会举荐,可现在她自己尚且无法。
却见俞青青坚毅道:“程夫人,您已经对我够好了,我在程家这三年,您让人教我识字,让人教我武艺,还让我学女红,月钱也只多不少,您并不欠我什么,只是我自个儿心气高,不愿意流于世俗。”
才十三岁,就有如此想法,妙娘忍不住看着她道:“好,有志气,不如这般,趁着我还在此,就让人送你去练夫人那里,若是你不适应,程家随时欢迎你。”
这个姑娘的志气,比男人还要强些。
俞青青满意的走了。
在俞青青要走的时候,程家的下人都很舍不得她,豆儿道:“青青,要不然,你就留在我们家里和我们一样,也未尝不可呀?”
为奴为婢,俞青青不肯。
她笑道:“其实是我要去投军的,在程家我这几年哪里算护卫呢?是夫人心肠好,她看出来我是个心气高的人,不愿意屈居人下,所以她想趁着还在泉州的时候替我找一户好人家定亲,可我这人吧,知道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反正好些瞧不上的,既然这般,还不如我自个儿出去呢!反正我总不是程家的人,就这么待着吃白食,说真的,我自个儿还有点心慌呢。”
豆儿她们作为丫鬟,都有自己的职责,她们本就是程家的奴婢,但她什么都不是,在这儿住着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例,已经够好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舍不得这里的豆儿海棠姐,还有老是笑眯眯的顾成家的,更有和她学武的倦哥儿,最重要的是程夫人。
她要感谢她让自己认字,教了她很多道理,还有程知府,他为国为民更是让人敬佩。
但这里也是一个巨大的温室,她如果总待在这里,会贪图富贵害怕外面的世界,日后和豆儿她们一样,以为奴为婢为荣,还觉得高兴做程家的下人。
最终,俞青青经妙娘书信一封,去了练夫人麾下。
程晏不禁对妙娘道:“外面对你多有误解,说你是因为觉得俞姑娘不识时务,所以送她去做女兵呢。”
妙娘遂笑道:“那我也不必同她们解释,俞姑娘虽为女子,却心智坚韧,志存高远,心里也通透,非一般人。把此人锁在后宅,终日忙于灶间,还要侍奉那不知道好坏的夫君,实在是暴殄天物。燕雀怎知鸿鹄之志!”
“妙娘真非一般人也。”程晏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妙娘则摆手道:“我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人了,不像俞姑娘,人家习武可是天生的天赋异禀。况且,她的苦楚其实我也懂,当年你们家让我进狱中探视,为了如此,还承诺要娶我,我觉得齐大非偶还拒绝过的。”
“更何况是俞姑娘这样的人,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觅得佳婿很难,况且她也不甘于如此,去投军倒真是一条好出路。”
见状,程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在得知要和妙娘定亲时,当初也不是完全没有芥蒂的。
这有去就有来,走了俞青青,妙娘的弟弟安玉却如期而至。
妙娘自从出嫁,就没怎么见过安玉,再见面,觉得弟弟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她很是激动,也极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