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到了五月,端午还未过完,一家子人便准备去广州赴任,安廷和安玉在程家读书读惯了的,还是依旧留在外祖家,程氏知道母亲还在气头上,倒不好说什么,只拜托嫂子们替她缓颊了。
“姑太太放心,老夫人也是为了妙妙好,安廷安玉都是乖孩子,哪里需要我管什么。”大舅母笑道。
安玉还好,有些调皮,安廷却像他爹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他们和程家四房关系越紧密,才更亲近,况且这俩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也六岁了,都长的结实的很,也不是特别小的孩子,大夫人当然愿意。
程氏也不便说太多,否则娘家人还以为自己不放心。
从江宁去广州,走的是水路,顾清沅租了一辆大船,他们这些年也存下不少家什,有些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不能处理掉的便都带着。
妙娘虽然才九岁,但她悟性高,跟着唐先生学了两年,能写会算还识字,又有程氏这个亲娘在旁教导,很能帮程氏管些小事,于程氏而言女儿在身畔固然好,可想起她娘,也只好苦笑,“你外祖母怕是怨上我了。”
“娘,那高枝女儿不愿意拣,是自己的怎么着也是自个儿的,不是自己的,就是强迫着得了好处,又有什么用。”四老夫人也不过是想让她做攀上二房高枝的人儿罢了,程家二房那是什么门第,阁辅人家,仕宦名门,人家连公主都不稀罕娶,难道要凭着些不入流的手段嫁过去?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不提,还要受四老夫人的挟制之恩。
如今这样挺好,四房仕途上无人,找几个科举出仕的女婿,相辅相成也是再好不过了。
就妙娘知道的,他爹每年孝敬岳家可不少钱,否则程家四房如今儿孙众多,又无正经出仕的,纵然是程家人,但四五代都没有正经做官儿的,怎么可能过的这般滋润。
想必谢家姨夫也是如此,故而四老夫人想更上一层楼,永久的保四房富贵,程晷对四房深恨,他们巴结上去适得其反,还不如送外孙女去,不管怎么说程氏和四房关系可是紧密的多。
她这样却从未考虑过妙娘的处境,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做尊贵的女人,可那也得自己有那个命才是。
见女儿这般随遇而安,宠辱不惊,刚从舱外进来的顾清沅不免露出欣赏之意,“对,女儿家就是要如此,多少人自不量力,最后没个好下场,反而怨天尤人。”
“爹,女儿去看看弟弟们。”双胞胎兄弟安文安武正是小婴儿,不怎么哭闹乖觉的很,妙娘知道爹有话和娘说,便寻了这个借口。
顾清沅还真的有事和妻子说,他坐下来便道:“三弟的长女定了,定的是聂家的幼子,虽然是庶出,但是咱们送去的添妆也得厚点。”
“妾身晓得了。”程氏知道小叔子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对自己都狠,当年妯娌范氏生的痴肥,在京中很难嫁出去,他却笑眯眯的娶了范氏,随后靠着范家混出名堂来了,但妾侍可没少纳,家中丫头得手的不在十个,正式生孩子的妾就有七八个,当然,范氏依旧是家中主母,权威不容侵犯。
她又问:“聂平章子女众多,三娘能嫁到聂家也是好福气。”
“聂家十几个女儿,八个儿子,哪里有那么好处,况且这三姑爷是庶出,这嫡庶之间关系可大了。”顾清沅知道弟弟也不是完全没分寸的人,但聂家还真的不是什么好归宿,聂家素来有聂半朝之称,但人员也相对复杂。
程氏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大家族都是如此,三叔夫妻能攀上这样的亲事想必很不容易,咱们又何苦说多了,只管送礼就是了。”
“也是。”顾清沅已经打定主意,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必定要嫁给家庭简单点儿的。
夫妻二人重新拟了一回单子,又加了一层添妆礼,到底三姑娘是小叔顾清茂的嫡长女,程氏也说给妙娘听了,在妙娘有限的记忆中,她也不大认识三房的姑娘,只知道三叔家人丁兴旺,嫡女俩个庶女俩个,嫡子俩个,庶子四个。
家务事处理完了,顾清沅不免拿出一本《岭南地方志》在读,他又把女儿喊在身边介绍道:“这广州府是两广的首富,也是极热闹之处,世人大多以为南边瘴气大荒蛮,殊不知广州随着开阜,海上贸易繁荣的很,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且这年终年暖和,冬日要比江宁好过的多。”
妙娘认真听着,时不时还让顾清沅教导她四书五经,顾清沅本就是二甲进士出身,这些都是信手拈来,二房什么都不多,书籍最多,这是顾清沅走到哪里就要带到哪里的。
……
当然,生气的人大概也只有四老夫人了,她还在同大儿媳抱怨:“你说说我这不是为了妙娘好吗?到了最后我倒是成了分开她们母女的歹人了。”
大夫人只好劝道:“妙娘的身世您也知道,这孩子从小被顾家老夫人磋磨早就怕了,跟着自己亲爹娘才享了两年的福,当年希望和自己爹娘一处了,况且只是个丫头,学不学的也无所谓。”
“唉,真是不识好歹。”四老夫人带着浓浓的失望。
大夫人不禁道:“娘,媳妇曾听宗房大太太费氏说了,晷儿已经定亲了,您这又是何苦呢!”
四老夫人闻言不屑道:“呵,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啊,方氏那个女人分明知道你弟妹只是来走亲戚,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嫁祸给自己的亲丈夫,只是想让你二弟身上有污点,好让大家都同情晷儿这个没娘的孩子。当年她明明宫寒不能生子,我知道后让你二弟纳妾,她不肯也就罢了,也不肯抱养,吃了虎狼之药才生出晷儿来,晷儿外边看着壮实些罢了,我本打算让你二叔的小儿子去的,谁知道二房自作主张,选了个银样镴枪头。这事儿方氏一死无人知道,怕是晷哥儿自己都不知道,也是活该。”
大夫人闻言大骇。
也难怪婆母想让妙娘嫁给程晷的,妙娘之母,也就是她小姑子生了四子一女,难得是好生养,妙娘被顾老婆子那般磋磨,身体依旧不错,平素连伤风都能几日就自愈,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姑娘嫁进二房才能保兴旺。
第8章初露容色
六月正是广州府最潮热之时,且雨水充沛,还伴随雷声巨响,锤的人惊心动魄,丝毫没有现代所看到的那么繁华,雨水滴滴答答,听的人心烦意乱,程氏一下船脸就拉下来,尽管知晓广州不如江南富庶,但如此气候实在是有点触霉头。
倒是妙娘喜道:“我曾听闻岭南潮热,如今下雨了,倒是舒爽些,娘咱们先去府衙安置好,弟弟们还小,正好不用冰就能睡个好觉。”
顾清沅听闻此话,不免大笑:“我儿如此豁达,日后必成大器。”
这还是妙娘头一次见到顾清沅这般大笑,在她的印象中顾清沅一直是严肃的儒士,温文尔雅,从前笑也是微微一笑,来到广州竟然别有一番心境,这又是收获了。
府衙在城中,修的很大,接应的本地官员已经来了,顾清沅带着幕僚和他们交接,程氏则带着人去了知府后衙,这是给官眷住的地方,此处官仆官话说的勉强能入耳,人都很瘦,让程氏不免有种穷乡僻壤,处处都不满意之感。
还好在用膳时,仆从阿花的老火靓汤征服了程氏,这汤清淡不腻味,却又滋补,吃进去竟然味道绝佳,毫无药材味道。
程氏这才释然,“这汤滋味儿不错。”
“娘,既来之则安之。我听说广式点心也不错,女儿想跟阿花学一手,日后做给爹娘和弟弟们吃。”妙娘在广州才算是真正的舒服过来,在江宁因为有程家在,人际交往什么都要听从程家的,如今到不认识的地方反而是自在。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程氏起初对此地十分不喜,总觉得哪里都不如江宁,但见此处通商发达,就比如那座钟,只有公卿之族或者豪富之家才用的起,这里的钟表却十分便宜,还有不少舶来品更是便宜的令人发指。
程氏等雨停了之后,亲自拍田妈妈的儿子马管事出去采买,妙娘不解:“娘,广州天气潮湿,您买钟表了万一起潮了该如何是好啊?”
却听程氏笑道:“真是个傻孩子,这哪里还放三年,今年的年礼咱们就得送啊,这东西便宜,拿出去又气派,是好东西,再者……”她有未尽之言,但不好对女儿说,她得给女儿攒嫁妆啊。
如今大临女子最重嫁妆,官家千金以嫁士子为荣,自女儿从浔阳老夫人处回来之后,程氏就一直替长女攒嫁妆,江南的丝绸绣屏,精英珠器,似顾家这等寒门,无甚太多钱,程氏就用苯办法,积少成多。
像女儿的首饰,是一个月攒一幅,到如今已经攒了两箱了,她还得继续,只是这话不好对女儿言。
妙娘以为母亲是要送礼,方才明白:“是女儿想的不周到了。”
“你才多大,已经很懂事了。”程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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