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哪里能想到,他们人接回还没一个小时,韩丁就自己回来了?如果没记错,今天还是周三,朱成功立刻就冷了脸,质问他,“今天周三,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旷工,”韩丁讨好的看向朱成功,“姨夫,总公司今天回来汇报工作,张总觉得我熟悉些,就让我跟着来了。”
朱成功只能叹自己没跟张力说清楚,他原先对韩丁那么好,年纪轻轻就提到了总助的位置,那可是有副总经理的权力呢。家里出的事儿,朱成功虽然疏远了韩丁,可那毕竟是他养大的,总要给他留点名声,所以就没说,大家又不知道,人人以为韩丁是下来历练,哪里会真拘着他?
还是韩丁敏感的觉察到了两人的不欢迎,他看了一眼鞋柜中多出的那一双破棉鞋,狐疑的问了句,“这是家里有客人,我不方便在这儿?”
那毕竟是韩金茹的亲外甥,又跟亲儿子似的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听的了这种话,她连忙接话说,“也不是,就是没想到你今天回来,要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朱成功就直接吩咐了,“你先回单位吧,你跟同事一起来汇报,中午人家在单位吃食堂,你自己跑回来算什么事。你的亲和力呢,你就这么跟同事相处的?我这里的确不方便接待你,回去吧。”
韩丁就算再怎么着,也没想到,他姨夫真的说出了这样类似于驱赶的话。他被派到春城,开始还心情低落,可后来张力待他如初,他又泛起了心思,认为朱成功只是生他气,并没有不喜欢他,所以才乐颠颠回来。哪里会想到,面临的居然是这个?
他的脸上顿时火红火燎的,站在这片熟悉的房间里,却觉得无比的陌生。他甚至觉得呼吸都不畅快了,憋闷了很久,才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颤抖着,咬着后槽牙,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不就一个学生吗?我也没把他怎么样?我在这个家长了二十多年,还不如一个学生吗?”
朱成功还没回答,就听见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朱骜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那个你要是喜欢,我等会给你下载下来,咱俩还能打联机。”
对方不知道是谁,但声音却十分熟悉,用十分欢快的语气,说了句,“好。”
即便韩丁刚刚正在控诉,他也忍不住的抬眼上望,去看看到底是哪方神明,居然让他姨夫直接赶自己走。楼梯拐弯处,先出现的,是两双拖鞋,一双鞋码大点的,一看就是朱骜的,另一双却小了一圈,应该是那个客人的。
韩丁紧紧盯着那双鞋,然后,随着它的主人下楼,显露出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然后是一件黑色的面包服,韩丁忍不住皱了眉,这件衣服,实在是太眼熟。然后,当主人又下了一个台阶,下半张脸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韩丁的眼前。
他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半张脸,他实在记忆太深刻了,那样白皙的皮肤,那样柔和的下颌线,那样殷虹的嘴唇。他的心越跳越快,也越来越不敢相信,竟然是贺阳吗?贺阳怎么会在这里,他二姨那性子,怎么会让贺阳进家门?
只是,现实总是无情的,当楼梯上的人又下了个台阶,贺阳的全貌恰好全露了出来。他似乎在看朱骜,压根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还是朱骜先看到了他,那张笑脸几乎立刻严肃了起来,眉头紧紧的皱着,出言不逊道,“你怎么来了?”
贺阳听见声音,也立刻回了头,时间就仿佛定格在这一刻,一下子,屋里静了下来。
贺阳倒还好,他虽然看似被韩丁欺负,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将他当做什么事,最后又敲了他的头,只当他是个癞□□,早就忘光了。
韩丁却是愤怒的,他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就算他做错了再多,也是被养大的孩子,居然为了贺阳这样一个小兔崽子,就要赶他走?
他的脸色立刻褪去了红色,变得苍白,自嘲的说,“居然是贺阳?就为了他,你们要赶我走!我不是朱家人吗?对,本来我也不姓朱,我又不是你们儿子,我争气的时候喜欢我,我惹祸的时候厌恶我,不是正常吗?你们对儿子的朋友比对我好,那也正常啊。哈,我这是何苦来哉!让自己难堪,又惹得你们不高兴。我走就是了。”
朱成功一听这个就生气,拍着沙发说,“你做了那样的事儿,还有理了?”
韩金茹一边看看贺阳,一边看看韩丁,她是生气又没办法,韩丁亲妈亲爸不管他,除了她,谁还能管他。只是,韩丁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呢?她上次都发火了,怎么还不知道自己错了?何况今天都碰上了,多好的机会。说这些让人恼火的话干什么?
她就想起身,却被朱成功一把摁下,韩金茹没办法,只能跟韩丁一个劲儿的眨眼,这些动作却全都落在了贺阳眼中。他想,果不其然,韩金茹肯定是喜欢韩丁的,这么对他好,八成不是朱骜所说的愧疚,只是为韩丁争分罢了。
韩丁显然也瞧见了,只是他有他的打算,姨夫对他都到这份上了,不下狠药怎么行,他几乎立刻就转头往外走,然后又似想起来什么似得,又转头说,“春城那边流行的一种植物,叫南非叶,生吃能降血糖降血压,我专门找人家挖了棵大的回来,让老王帮忙放在院子里了,你们记得种上,我……我以后不会回来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