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赵阙言行却依旧如此放肆,纪瑶远山眉微蹙,正欲驳斥,却听纨绔子道:“听说晋王妃曾被他爹亲手送给太子殿下当玩物,这是真的吗?若不是,晋王妃还是早日澄清为好,不是吗?”
纪瑶忽地怔住了,脑中一片懵然,只知今后所有人都将视她为玩物,没有丝毫自尊可言。
她立在那儿,纤弱身姿仿若无根的漂萍,摇摇欲坠地,轻轻一碰便能四散开。
纨绔子还在咄咄逼人,不论她认不认,他只想让她当众出丑。
意识到这点,纪瑶四肢逐渐冰凉,却无计可失。
“章二,公子说你再惹事生非,必定不饶你。”
这声音有些熟悉,纪瑶认出来人,诧异的同时生出不胜感激之情。
“季礼!”纨绔子满脸惊惧地左顾右盼,“你怎会在此!”
季礼举止彬彬有礼,反问他:“你说呢?”
章二是太子表弟,这季礼是太子的走狗,太子在哪他在哪,未免被太子表哥训斥,章二不敢多呆,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纪瑶回过神来,略显僵硬地朝季礼道了声:“多谢。”
季表哥是现任纪夫人的娘家侄子,与继母不是同路人,来纪家做客时,对纪瑶姐妹几个皆是一视同仁。
于纪瑶而言,是纪家为数不多的对她友好的存在。只是眼下人多眼杂,倒不好再多说什么。
季礼略一拱手后便离开了,仍是纪瑶印象中恪己知礼模样。至于他口中的公子,纪瑶略略一想便猜出是太子。
听说太子君子端方仪表堂堂,他让季表哥出面替她解围,想必对城中风言风语也有耳闻。
“走吧。”
纪瑶深吸口气,牵着赵阙随领路的小二进入雅间,侍卫及丫鬟都守在门外,屋内没有留人服侍。
阿阙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纪瑶笑着微微摇首:“没事。”
未出阁前,盼她守寡的闲言碎语听得多了,眼下这些风言风语虽难承受,她已能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在意。
她对顶珍坊的美食饱含期待,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尝尝再走。再多污言秽语,也挡不住她对美食的热情。
小二殷勤地报上菜名,具是纪瑶从未听过的,赵阙是这里的常客,便由他点了几道最爱的菜。
没等多久,顶珍坊的特色美食呈上来,纪瑶尝了一口,只觉不虚此行,不枉她顶着诸多流言蜚语也要尝上一回。
顶珍坊不愧号称上京第一坊,每道菜的味道皆有不同,层次分明的在味蕾上跳舞雀跃,奶糕甜嫩香滑,里脊酸甜可口且酥嫩无比,牛肉鲜香四溢……
纪瑶心满意足,愉悦地弯起秋水瞳,好好吃。
赵阙大口大口啃鸡腿,太好吃了,他最爱的烤鸡!
……
用过午膳,纪瑶乘马车回到王府后仍然意犹未尽,小家伙吃饱喝足困意上来,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赵阙的侍卫柏鳞将他抱下马车,送回他自己的院子。纪瑶紧随其后踏入王府,回月梧院的路上便被得了消息赶来的鸦青给拦住了。
鸦青对纪瑶是越发恭敬了,面露难色如实回禀道:“厨子照着王妃给的膳方做的吃食,爷说味道不对,奴只能斗胆请劳烦王妃去颐青院看看爷。”
鸦羽说是人不对,不管怎么说,让王妃至颐青院去看爷就对了。
外头的风言风语还压在纪瑶心底,闻言,她细眉轻轻蹙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带路吧。”
颐青院是个大院,东西厢各五间,西厢乃书房日常处理公务之所,东厢则是赵霁寝间。
东次间轩窗畔,修长指尖捻起一枚黑棋稳稳落在棋盘上,棋盘上龙争虎斗陷入僵局,赵霁再捻一枚白棋欲落子时,听得熟悉的轻缓脚步声。
清冷双眸微微一瞥,便见纪瑶拎着食盒进屋,将食盒放于厅堂膳桌上。
她环视一圈后向他走来,一举一动,赵霁瞧得清清楚楚。
“王爷。”纪瑶缓缓行了一礼,见他不语,略一思忖便走到他身后,推他出去用膳。
膳食是南瓜小米粥、鱼香肉丝、糖醋里脊,都是她做给赵霁尝过的,她坐在桌旁看他慢条斯理用膳,微微抿唇:“王爷觉得这膳味道如何?”
赵霁疑惑看她一眼,比之前差了一些,倒也能入口。小姑娘是一时失手,怕他嫌弃么?
“尚可。”
纪瑶闻言松了口气,见他食欲还算正常,便不再言语。
用过膳后,自有人进屋将碗筷收拾了。
纪瑶推赵霁回东厢休憩,鸦青端来一份凉糕呈给她,软软糯糯的甜糕,浇了花生碎和蓝莓酱。
原是小厨房费了心思做给赵霁的,他不喜甜,倒叫她一见便喜欢上了。
纪瑶一手吃着甜品,一手伸到赵霁面前。
赵霁见她专心致志地吃着,凝视了眼前白皙细腻的柔荑一会儿,缓缓伸出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它,另一只手继续之前的棋局。
屋内安安静静,纪瑶用过凉糕,将话本放在腿上翻看,离了最吸引她的吃食,再好的话本她翻着翻着也禁不住走神。
她何时被送给太子自己竟不知……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事情真相如何,她爹究竟怎么回事?
这般想着,便显出几分闷闷不乐来。万人讥讽,即便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心底却不免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