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睿安静看她。

“能不能帮我调整床架，我想坐起来。”她眼里带着笑意，是讥讽的憎恨的或是祥和的愉悦的，乔天睿看不真切。

走过去调整床架，他弯身低头，而她目光死死盯他的脸。

“你真好看。”周于燕笑。

乔天睿顿了顿，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把床架调整到合适的坡度。

弄好后，乔天睿坐到旁边凳子上，淡淡问道，“好点了吗？”

周于燕看他，过了很久她嗤笑一声，“很不好，我的腿到现在还在疼。”

静默。

“你帮我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有小虫子在爬，很痒。”周于燕收敛笑意，脸上隐隐显露痛苦的神情。

许是为了通风透气，她腿部位置放了一张小桌，白色被子盖在上面。

乔天睿愣。

周于燕皱眉呻/吟，“快帮我看看。”

见她痛苦，乔天睿掀开被子，当被子一点点拉起，乔天睿先是看到一条纤长细腿，而另一边床单空空荡荡。

被子掀开更多，当看到猩红的截肢残体，乔天睿心猛地一跳。

残肢受了感染，血红伤口处还流了白色脓水……

立刻放下被子，乔天睿面色糟糕。

周于燕停止呻/吟低沉地笑了，“看清楚了吗？它在溃烂。”

“我恨我这条腿。”周于燕说。

乔天睿静默。

“我也恨你！”

乔天睿顿了顿。

见他始终神色淡漠，周于燕瞪大双眼，眼珠子漆黑浑圆，“是你害我成这样的！”

“不，不是我。”乔天睿皱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你！你当时对我好一点就不是这样！”她声音尖锐凄厉，仿佛匕首狠狠刺向他。

“我很抱歉，但我有权利拒绝你。”

眼泪滑落，周于燕情绪激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你乔天睿！是你害我的！”

被她吼得发证，半晌，乔天睿低垂了眉眼，“抱歉，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

四年前机场里，她哭着追问，他的回答也是这样。

因为这句话，她失去了一条腿，失去了她的舞蹈梦，更要每天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无法像正常女孩谈恋爱，没有人会爱她，就连她都痛恨自己。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都是他的错！

手握住被单下水果刀，周于燕红着眼向乔天睿扑去……

病房外，周祥坐在长椅上点燃一根烟，“你是他女朋友？”

因为来了大姨妈，腿脚酸软，李茵此时坐在椅子上，“嗯。”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周祥轻笑。

沉稳温婉。

李茵不知要如何作答。

“认识多久了？”

“什么？”李茵问。

“你们认识了多久？”周祥轻轻吐出一口烟。

李茵想了想说，“没到两年。”

没到两年却爱上，而他跟那丫头长达八年，却没有感觉。

周祥眯眼淡淡笑出声，走道又恢复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周祥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口，想通过透明玻璃看病房情况，当看到地上一副痛苦表情的周于燕，周祥脸色大变。

扔掉烟头，周祥猛地推开房门。

出事了……

李茵呼吸凝滞，不顾身体的不适，李茵冲进病房。

病房里，一把白晃晃的水果刀掉在地上，刀口残留猩红血迹。

地上消瘦女孩痛苦呻/吟，残肢伤口触目惊心。

周祥本想抱起周于燕，周于燕痛哭大笑，“哈哈，我讨厌你这张脸，现在好了，哈哈，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有什么了不起……”

乔天睿背对着李茵，他一只手捂住左脸庞。

李茵心跳加速。

一滴血坠落在地，猩红鲜亮。

很快第二滴掉落，接着第三滴，第四滴……

他受伤了……

心狠狠抽疼，“乔天睿……”

李茵红着眼眶冲到他面前，当见到他按压脸部染满鲜血的手掌，眼泪掉落。

“怎么了？怎么了？”

乔天睿脸色苍白。

“我讨厌你这张脸，现在好了，哈哈……”等周祥抱周于燕到病床上，那女生还在癫狂大笑。

她在笑，可李茵眼泪越来越多。

“我们去找医生……”她的声音在颤抖。

牵他另一只手，李茵用尽全身力气拉他走出病房。

他衣服上满是鲜血，李茵不忍再看，只一个劲牵他往电梯大门跑，身体原先的酸疼消失不见，只剩下内心的恐慌和难过。

进到电梯，李茵狂猛按下升键，“这里就是医院，我们很快就到。”

她慌乱，乔天睿却异常冷静。

“姐姐，别怕。”

李茵点头，可当看到电梯上鲜红血滴，眼泪又忍不住流出。

这辈子让她这般揪心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