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我往声源处看去,没见到任何人影。
「你在哪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没有脸。」
声音静静地说,我感到一股强烈的悲伤。原来,他没有脸了。
「可是,妳应该很清楚我的脸。」
「我不清楚,想不起来了。」
「这不是妳的错。」那声音温柔地说,「因为有人埋葬我后,挖掉了墓碑上的字啊。」
「是谁为什么做这种事」
「妳看看那里,大家都一样。」
我看过去,那里设置着无数古怪的墓碑,像用大量纸牌堆积而成,地基非常不稳,绝大部分都已崩塌,而且没有名字。
「后面还有。」
再往后一看,有个不起眼的小墓碑,一开始就没有名字,但镶上一个小圆盘。我走近一看,原来是面镜子,映出我的脸,我惊愕得不敢动弹。
「没事的。」没有脸的少年在我身后说,「一点都不可怕,这不是妳的坟墓。」
「那是谁的」
「妳靠近点看就会知道了。」
我凑上去看。一道光照着我的双眼。
光线刺目,我不禁用手盖住脸,才敢慢慢地张开眼睛。
朝阳从窗帘的缝隙间洒进来。
我小小伸个懒腰,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欣赏窗外景色。太阳在东边的地平在线,把窗玻璃染成金黄色,三只胖麻雀在不远处的树上开心地来回飞舞在枝头间。
一如往常的晨景,我揉揉眼睛,发现在梦中哭了。
我赶紧趁爸妈没发现前,到洗手间洗脸。
看看大钟,还不到七点。我反复思索着刚才的梦,那究竟是谁的声音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又如此悲伤
这时,我蓦地想起镶在墓碑上的镜子,我见过那面镜子,这不是梦的象征,是实际的物品。
心跳骤然加速,我很小的时候看过镜子,是在哪里当时我应该不会离家太远,所以在家附近不对,就在家里。一个大箱里堆满破铜烂铁,只有那面镜子我视如珍宝,看一整天也不会腻。
对了,在仓库。
我家旁边有一座很大的仓库,上段是白墙,下段是海鼠墙注:日式格纹墙,空间大得吓人,我以前经常溜进去玩。
我在睡衣外套上铺棉的无袖背心,悄悄下楼梯,溜出大门。冬天清晨的空气干冷,刺得我刚洗好的脸又痛又麻,但深呼吸一口就觉得神清气爽。
我还记得仓库的位置,开门也轻而易举。关上仓库门,采光窗依然透光良好,什么都看得清楚,仓库是挑高的四坪大空间,墙边堆满置物柜,深处还有通往二楼的楼梯。我凭着模糊的记忆走上二楼,二楼的墙边也摆满置物柜,柜上堆着许多箱子。
每个箱子都有上百公斤重,我用咒力将箱子一个个搬下来,开箱查看。
要找的东西就在第五个箱里。
我拿出一面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圆镜,这不是一般在玻璃背面涂银的镜子,十分沉重,一触摸就迅速夺走指尖的温度,应该是青铜镜,我梦里的镜子就是它。不仅如此,我的回忆逐渐苏醒,以前也看过这面镜子,而且不只一次。我仔细研究镜面,青铜镜放久了,表面会发黑,长出绿锈斑,但这面镜子仅仅暗淡一点。
我应该是在这五年内见过这面镜子,当时肯定擦亮过镜面。
我将箱子放回置物柜上,拿着镜子离开仓库。
绝对不能让爸妈看见这面镜子,我绕到后门,搭上白鲢4号航向水道。虽然天色尙早,但我与几艘船擦身而过,掠过水面的风十分冰凉,我选择比较冷清的水道掩人耳目,最后到某个空无一人的码头。
我拿出包裹着青铜镜的布条擦拭镜面,试图擦亮,却发现这项手工比想象中更辛苦,所以我在手上施加咒力,想象镜面的污垢逐渐消失,青铜镜便慢慢恢复粉金光泽。
找到这面镜子时,我就知道是面魔镜。
所谓魔镜,是远古时代一种特殊技巧制造的镜子,光用肉眼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反射阳光的时候,影像中会浮见图案或文字,这是利用了镜面微米单位的细小起伏,造成平行光的散射,所以蜡烛、篝火、荧光灯之类的光线都不行,唯有阳光才能在反射的亮圈中显现图案。
古人的做法是打薄青铜镜,在背面贴上有起伏图案的模具再打磨,图案会转印到镜面。不过全人班的初阶课程就用魔镜当做咒力教材,让学生记住镜子特殊的触感以便制造出意像,我记得上课的时候做过一次,用圈住名字「早季」,当时我觉得做得还不错。
我用魔镜对准太阳光,光线反射在码头后方的房屋墙壁。
圆形亮圈中央浮现扭曲笨拙的文字。
但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吉美」。
走进教室,良一如往常与朋友谈天说笑,成员都是第二组的同学。
「嗨,今天就麻烦妳喽。」良一见到我就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要去哪说」
「哪里都行,一下就好。」
我离开教室,良很在意同伴们的眼光,维持自己轻松自在的模样。我在前往中庭的走廊间停下脚步。
「我有几件事情想问你。」
「好啊,随妳问。」良还是那么从容。
「关于我们划独木舟夜游的事情。」
「怎么又是那件事啊」良苦笑着,眼神有些飘忽。
「你告诉过我,独木舟夜游有铁则,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上船前先不要盯着营火。」
无脸少年的话,浮现在我脑海中。
「为什么」
「搭独木舟夜游的铁则就是上船前要让眼睛适应黑暗。否则好一阵子会什么都看不见。」
「记不清楚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是什么小心不要撞上石头吗」
「好,换个最近的话题,你为什么要跟觉分手」
良全身一僵。
「这不重要了吧」
「你们关系明明那么好,好到我都要吃醋。」
「有这种事」良听起来有些不开心。
「最后一个问题,还是夏季野营的事情。」
「好啦,随便问。」良自暴自弃。
「你记得离尘师父怎么死的吗」
「离尘师父什么死了妳到底在说什么」
「不用说了。」我打断一头雾水的良。「果然不是你。」
「什么意思」
「我不会在轮值生的名单上写你的名字。」
良一时难以置信,注视着我好一阵子。
「怎么这样为什么」
「真的很抱歉,但我觉得丑话说在前头才有礼貌。」
我抛下呆若木鸡的良回到教室,看到觉站在教室门口。
「早季要写那家伙的名字」觉臭着脸问我。
gu903();「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