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明暗;侧腹如毛毛虫与马陆一般长出成排短小步行肢从这点看来,蓑白并非海牛等腹足类动物,速度相当快,而且许多小脚同时行动的模样宛如行军。背侧长满白、红、橙、蓝等五彩缤纷的触手与棘突,乍看像是披上蓑衣。牠的触手呈半透明,或是前端发出明亮的荧光。
蓑白是杂食动物,苔、地衣、真菌、昆虫、蜈蚣、蜘蛛、土壤内的小动物、植物种子等都是牠的主食。蓑白可以安全摄取毒物并将毒素装入囊泡存在体内,具备净化土壤的功能;尤其蓑白全身在饱食苔藓后会转成鲜绿色,这点又相当类似海葵为主食的蓑海牛。
当蓑白碰上外敌时,会竖起触手与棘刺进行威吓,外貌看起来宛如无数的蛇在蠕动,若生物无惧这项恐吓而继续接近,便会受到剧毒刺胞的攻击;但在此我要特别强调,蓑白绝不会用刺胞攻击人类。
蓑白科另有鬼蓑白体长两公尺以上,全身长满银色硬毛的稀有品种、赤蓑白全身呈半透明红色、青蓑白触手前端泛蓝、七彩蓑白长有如蝴蝶鳞粉般的细毛,呈现金龟虫一般的美丽光泽等亚种。
由于蓑白体型庞大又有剧毒,非常难吃,因此几乎不存在天敌。不过潜伏在沙滩上的虎蛱蟹会捕食蓑白,蓑白每年会回海中产卵一次,通常会在这时遇袭。
保险起见,顺便说明虎蛱蟹的特色。
虎蛱蟹是凶猛的肉食蟹,学界普遍认为牠的祖先是海生的梭子蟹。菱形的蟹壳两侧尖凸,具黄绿色与沙色的两种保护色,蟹壳宽四十五到一百二十公分。蟹钳巨大,钳齿尖锐,额上有三支尖刺,蟹壳正面则是锯齿状。虎蛱蟹可巧妙藉划水用的后脚在沙地上旋转藏身,猎物接近时,可从沙中跳出两公尺以上攻击。虎蛱蟹多见于波崎海岸,但也会远行至草原、森林、山腰等地。牠们不挑食,蛇、蜥蜴、青蛙到小型哺乳类、海鸟,甚至搁浅的鱿鱼、领航鲸都照吃不误。此外,牠的蟹壳如金属般厚实强韧,尖牙利爪皆无法穿透,虎蛱蟹彼此碰头会自相残杀,但不会危害人类。学者目前已知,蓑白受虎蛱蟹攻撃,夹住部分身体而无法逃脱时,会发生绝无仅有的趣味现象。
和贵园毕业前一年的初夏,我目击过这幕场景。
「早季妳看那边」真理亚轻声喊道。
「怎么了」
小山头上有一个树丛满布的的秘密基地,可俯瞰沙滩。天气晴朗的下午,我们会待在这里杀时间。
「蓑白被虎蛱蟹抓住了」
我挺起身探出树丛。海风吹得鼻子搔痒,岸边空无一人。我朝真理亚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距离海水二、三十公尺的沙滩上,一只蓑白正要步向黄泉。牠奋力蠕动身躯想爬到海里,全身却动弹不得,像在沙滩上生根。
我仔细观察,惊觉蓑白身上几条步行肢被黑褐色的蟹钳夹住。
「得去帮牠才行」
我刚要起身,却被真理亚拉住手臂拖了回来。
「笨蛋,妳要做什么啊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明明就没有人啊。」
「谁知道何时有人来男生偶尔会到附近的海岸钓鱼。」
光着身子在沙滩上狂奔确实行不通,我们赶紧穿上衣服穿过树丛,滑下斜坡冲出海岸,带保护色的虎蛱蟹像怪物一样从沙中现身。虎蛱蟹用双钳夹住蓑白的步行肢与棘突,看来正在思考如何料理这道好菜。
我吓得停住脚步。虎蛱蟹只是螃蟹,但牠的力气足以猎杀成年黑熊,就算不攻击人类,对没有咒力的孩子来说还是难以应付。
我从未像这刻一样希望有男性待在身边。神啊,我不贪心,不必是瞬,至少让觉到这里来
「怎么办要不要拿沙扔牠,吓吓牠」
我当下慌了手脚,但真理亚镇定分析状况。
「等等,没事的。蓑白好像在和对方协商了。」
拚死挣扎的蓑白正用无数触手安抚虎蛱蟹的蟹钳,而虎蛱蟹如雕像般静止不动,静静吐着白沫。
这时,蓑白的背上突然竖起三只巨大触手向虎蛱蟹招手,接下来这些触手猛然从根部断裂掉在沙滩。断裂的触手像蜥蜴尾巴般在沙滩上不停扭动。但虎蛱蟹还是用两只蟹钳夹着蓑白,若无其事地吐着泡沫。
蓑白挣扎一阵又竖起两只触手,抽搐般在虎蛱蟹前左右晃动,又自动断裂掉落。五只触手在沙滩上蠕动着,虎蛱蟹还是不为所动,蓑白终于停下来。
经过三十秒左右,蓑白出现新动作。这次不再保持友善,而是充满敌意。蓑白挥舞起长触手,上头的剧毒刺胞狠狠撞击虎蛱蟹的蟹壳。两、三下后,蓑白竖起一只棘突,接着变硬,从根部断裂的棘突撞上虎蛱蟹的蟹钳后掉在沙滩。虎蛱蟹这才松开夹住蓑白的蟹钳。蓑白登时使力挣脱,手忙脚乱地扭动着身躯径自逃进海里。虎蛱蟹连蓑白的背影都不屑一顾,两只蟹钳夹起还在蠕动的六条触手,自在地用起餐。
「协商成立了。」
真理亚笑着说,但她不太喜欢生物,笑得有些勉强。我想她对蓑白的生死并没多大兴趣,纯粹为了我才跟过来。
「可是蓑白好可怜,断了六只触手。」
「换回一条命挺划算吧要是谈不拢,整只都会被吃掉呢。」
蓑白被虎蛱蟹抓住后自知无法逃离,切断背上几只蠕动的触手;虎蛱蟹为了吃触手就会松开蟹钳,蓑白即可趁机逃脱。这是绝无仅有的有趣现象。蓑白会与虎蛱蟹协商切断几只触手,最后的切断数量,取决于蓑白残留多少体力及虎蛱蟹的饥饿程度。
一旦协商破裂,蓑白会挥舞剧毒刺胞拚命反击,虽然虎峡蟹的力道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万一被蓑白刺胞刺进蟹壳空隙并注入大量毒液,还是可能丧命。
双方并非高智慧生物,但每次都会如此折冲来找出合理选择,这段过程让人实在惊奇。虎蛱蟹认为蓑白是稳定的食物来源,不必杀死蓑白就能获得触手,放牠一条活路还算合理。
再回到夏季野营的话题。
第二天早上我们煮起米饭,吃了比昨天晚餐更丰盛的早餐,剩饭则做成午餐饭团。接着我们收起帐篷,把固定帐篷架的洞与火堆恢复得与大自然的原样并无二致,再将行李堆进独木舟,整装好出发。
我们在微微起雾的河面上使用咒力边用桨划水。左侧岸边不停传出鸟鸣,啼声尾音比麻雀要长,应该是草鹀。天空一早就乌云密布,让人心情有些黯淡,不过空气清爽,深吸一口,睡意立刻消失不见。
河面明显比昨天更宽。右岸溶在雾中,看不清楚。
我想起在和贵园上地理课的时候,学过霞浦与利根川的演变史。
两千年前,霞浦是名为香取海的巨大海湾,与目前利根川河口的海面相连;利根川的流域比现在更往西靠,注入东京湾。
德川家康这号人物为了整治多次泛滥的利根川,增加耕地,下令将利根川东移,花费数百年将利根川河口迁至犬吠埼;香取海因为泥沙淤积,面积缩小,转为淡水湖霞浦我对发起国家大业的德川家康十分感兴趣,可惜翻遍地理与历史课本就只有这里提及他的名字。
最近一千年,利根川与霞浦再度改变。首先许多流入东京湾的河川,转与利根川汇流。理由不消说,东京这块受诅咒的不毛之地不需要河水滋润了。当利根川水量增加,再度泛滥时,就用运河连接霞浦进行疏通;因此目前的霞浦面积扩大,可比当初的香取海,至少已超越琵琶湖,成为日本最大的湖泊。
此外,利根川下游在我们住的神栖66町附近细分成交通用的几十条运河及水道;我们溯利根川而上,第一次进入真正的河流时,实在感动莫名。
「喂,速度再快一点啦。」
三艘独木舟并排时,觉建议。
「为什么你不调查这一带的芦苇丛」我问。
gu903();「跳过跳过。反正这里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