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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 [贵志祐介 2416 字 2023-10-06

此漫长,我想必天生罪孽深重又充满烦恼。

「想必妳的身心都轻盈许多。接下来,我们要烧掉最后一个烦恼。」

身后传来无瞋上人的声音。我合掌一拜,这下总算可以解脱。

「看着火焰。」

黑暗中的声响似乎并非来自无瞋上人,而是遥远的天上。

「看着火焰。」

我凝视护摩坛上的三角火炉及炉上舞动的火焰。

「试着控制火焰。」

「我做不到。」

祝灵来访后,我再也没有刻意用过咒力。

「不用担心,妳可以。试着摇晃火焰吧。」

我又注视火焰。

「往左,往右,慢慢摇晃」

专注并不容易,但眼睛没多久像对上焦点,火焰突然烧得更旺盛,我看见最鲜明闪耀的内焰。焰心几乎透明无色,而最外围的外焰烧得最剧烈,亮度也最低。

动啊,动啊。

不对,不是火焰,我猛然惊觉火焰是一团发光的粒子,实体太稀薄。

要挪动空气。

我更加专注,连外焰外的光晕都看得一清二楚。旁边有一股温热透明的气流缓缓升起。

我又更专心一点。

流动,流动空气流动得更快一点。

光晕的流速突然加快了。

下一秒,火焰像迎风而剧烈晃荡起来。

成功了

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我没实际出手就随心所欲地操控物质,真不敢相信竟然办得到。我深深吸一口气,试图再一次将意识的触手伸向火焰。

「到此为止,停手」

一声斥责传来,我的注意力像扑克牌塔般溃散,操控咒力的意境也消散在黑暗之中。

「妳最后的烦恼,就是妳的咒力。」

我一时还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舍下妳的烦恼。将一切扔入清净炎中烧灭,妳方能获得解脱。」

我难以置信,为什么要抛下难得到手的咒力

「天赐予妳的力量,须奉还神明。今天起,妳的咒力就要封进这张纸人。」

我没有抵抗的余地,僧人在眼前放下由八开纸张折成的纸人,纸人的头部和身体写满梵文与奇怪的符号。

「操作纸人,让它起身。」

这次的课题明显比较难,而且我心头纷乱,难以专注。但纸人在一会之后开始抖动,尺寸逐渐变大。

「将妳所有的心神全灌注在纸人之中。」

虽然是纸头、纸身、纸手脚,但确实拥有人形。我慢慢将感官与纸人重迭,在腿上使力,利用不倒翁的原理保持平衡。纸人轻轻站起来。

我心中充满喜悦与力量。

「渡边早季将妳的咒力封印于此」

一声撼动佛堂的大吼,将我心中闪耀的光景震得粉碎飞散。这时,六支长针发出生物般的低吟,在空中飞舞,然后贯穿纸人的头、胸口与四肢。

「尽皆烧灭毁去众烦恼,灰烬奉还无垠荒土」

祈祷僧粗暴地抓起被针刺穿的纸人,扔入火焰。火焰爆出大量火花,直冲佛堂天花板。

「妳的咒力消失了。」

我茫然望着眼前一连串的仪式。

「看着火焰。」

无瞋上人再次下令。

「妳无法再操纵火焰了,试试看。」

他的语气十分冰冷。我听话地注视火焰,但这次什么都看不见,无论怎么使力,内心多么焦躁不安,火焰就是没有任何变化。难道那股力量再也回不来了我脸颊上流过一道清泪。

「妳全然皈依神佛,抛弃了自己的咒力。」

无瞋上人恢复温柔善良的语气。

「大日如来慈悲,我在此传授妳真正之真言,新聘精灵,再予咒力」

有人拿警策注:木棒或木板,以敲打警惕修行者狠狠敲我双肩,打得我忍不住低下头,此时诵经声更加洪亮。无瞋上人凑近我的耳边,传授给我的真言仅有我能听见。

下笔至此,我满是困惑。因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将真言写在纸上。

真言在我们目前的社会上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长辈严格告诫我们,这是向天地神佛祈祷,发动咒力的关键句,任意说出就会让言灵消失。另一方面,真言只是普通的咒文,一串毫无意义的读音,写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虽然心底明白这个道理,但潜意识深处抗拒着暴露真言,每当要写下真言就感到强烈的反弹。

为了想了解真言是怎么回事的人,我要举一个例子。

南牟,阿迦舍,揭婆耶,唵,阿唎,迦么唎,慕唎,莎诃。

这是虚空藏菩萨真言,是寺方赐给觉的真言。

我当时的仪式还有很长一段后续,但不是非得写下来的内容。当时总算熬到结束,东方天空泛出鱼肚白,包括我在内的人都疲惫不堪。后来我整整昏睡一天一夜,醒来后,一整天陪着清净寺的实习僧修行,隔天才能回家。

除了无瞋上人,清净寺所有僧人都到翠绿的樱花树下祝福我,为我送行。我再度搭上没窗户的屋形船,大概花两小时抵达水车乡。

爸妈不发一语,整整抱着我将近五分钟。我们那天晚上大肆庆祝,桌上摆满爸妈精心烹饪的佳肴,全是我爱吃的料理。从内部点火烘烤而成的山芋丸;改变过蛋白质构造,口感生鲜,实际上已经煮熟的比目鱼肉片;还有封存住虎蛱蟹鲜甜美味的胶浓汤。

那晚之后,我漫长的孩提时代终告结束,隔天是新生活的开始。

全人班与和贵园都位在茅轮乡,但前者坐落在更北边,靠近松风乡。和贵园的老师带着我走进石砌校舍,要我独自前往教室,我紧张得口干舌燥。拉开教室拉门,右手边是讲台,门口看得到墙上贴着全人班的理念标语;左手边延伸至教室后方是一阶一阶高起来的阶梯座,约三十位学生正襟危坐在坐位上。

gu903();班导远藤老师催促我上台时,我紧张得双腿发抖。这辈子从未在毫无准备下沐浴在这么多的目光下。即使站上讲台,我还是提不起勇气抬头挺胸看着同学,不过我偷偷瞥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避免和我四目相接。我觉得眼前景象有些熟悉,这里不是和贵园,但确实看过相似光景。怎么回事班上怎么有一种灰蒙蒙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