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
城楼之上,俯瞰郡城、掌控全局的的老神仙惊呼出声,他转头对满脸的惊疑马将军解释道:“城隍殿那边出了大问题,看样子,竟是有大妖魔头凶性大发,直接坏了城隍爷的不朽金身,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金城隍牵扯到胭脂郡的气数,沈城隍若是金身彻底崩坏,哪怕这回度过劫难,胭脂郡仍是元气大伤!”
老神仙望向城隍阁方向,忧心忡忡,喟叹一声,冷笑道:“罢了!便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闯一闯了!说不得要拼了一身道行,试试看能否将重伤的城隍爷救出来。不曾想此次作祟的妖魔如此势大,原本以为只是以阵法牵制城隍爷,哪里想得到是要灭绝一城的狠辣手段,马将军,没办法,城东门暂时就只能交由你一人看顾了。”
马将军沉声道:“需不需要派遣十数位精锐武卒,助黄老一臂之力?郡守府内还有数十枝特殊箭矢,最能诛杀妖魔。”
老神仙摆摆手道:“来不及了,而且意义也不大,”
马将军到底是沙场悍将出身,没有拖泥带水,抱拳道:“预祝黄老旗开得胜!”
“那就借马将军吉言!”老神仙抱拳还礼,微微一笑,身形如飞鸟掠下城头,落在数十丈外的一处屋脊上,飘然起身,再次向前飞去,十数次飘逸潇洒的起起落落,最终身形小如米粒,落在尘沙渐歇的城隍阁内。
这位米老魔和夫妇二人嘴中的琉璃仙翁,没有直奔城隍阁,而是落在高墙外的大殿广场,缓缓前行,大袖一挥,飘荡出一大摞黄纸符箓,在空中便烟雾滚滚,眨眼之间就有十数位持剑的白衣少女冲出烟雾,一位位凌波微步,身形曼妙地扑向那座供奉有彩衣国开国元勋的第一层大殿。
老神仙经过两尊残破天官神像的时候,五毒之物都已退散干净,走入大殿,这座大殿内的泥塑雕像,大多保持完整,老人当然知晓原因,没了神灵坐镇其中,这些个看似威风凛凛的神像,其实就只是一件匠人打造的泥衣服罢了,米老魔自然不会在它们身上动手脚,浪费他特制的香火。
曾经在湖心高台上露面的那些持剑少女,脚步轻盈,飞快掠入财神殿太岁殿之间的小广场,其中一名少女嘴唇微动,像是轻轻呼唤着谁,并无回应。老神仙跨过后门,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皱眉道:“不用喊了,你们彩衣姐姐早已被打回原形,就连我都感知不到她的残余魂魄,出手之人,道行很高啊。”
老人抬起手臂猛然一招手,隐藏在古柏高枝树荫间的那把猩红长剑,瞬间被他握在手中,他低头嗅了嗅剑身,稍稍放心,并无丝毫魔气遗留,这就好,不是米老魔发现了蛛丝马迹,率先夺走了那枚貌似装饰的“精铁官印”,随手丢给长剑抛给一位嘴角有痣的白衣少女,老人缓缓向前,虽然目前形势的走向,没有走到最糟糕的境地,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城隍殿已毁,金城隍沈温已经变成一地泥土,两尊文武属官神像是一样的下场,精铁官印不知所踪。
老人神色阴沉,心中思量,难道是重重幕后的那位大人物,对这枚城隍显佑伯印也有兴趣?所以瞒过自己,让人捷足先登?老人随即打消这个念头,不至于,应该不至于,以那位真真正正站在宝**洲之巅的老神仙身份而言,这类法宝,对于中五境练气士而言,当然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能够拼了命去抢个头破血流,可对那个人来说,远远不值得他为此背信弃义,强取横夺。
那个人所图谋的,太大太大了,是一场彩衣国古榆国在内的五国大混战,是宝**洲中部版图的擂鼓声声,硝烟四起。
这位旁门左道的散仙老人,沉着脸走入城隍殿废墟,最后来到一堵整面倒塌在地的墙壁旁边,
虽然墙体维持完整,没有出现太大的裂缝,但是细微的破损极多,老人仔细打量过去每个细节,壁画之上所绘的九九八十一位飞天美人,当下只剩下三十多位品相较好的女子,老人一跺脚,大为痛惜道:“暴殄天物啊!”
老人确定四周无人后,仍是让那些持剑的白衣少女去往各处墙头盯着,这才蹲下身,左手掏出一只流云漓彩的精美小盏,七彩颜色,莹彻光亮,此盏被老人小心翼翼拿出袖后,顿时照耀得四周泛起一阵彩色,美不胜收。
老人赶紧一挥右手袖子,微微压下那些流淌满地的七彩颜色,嘴中默念,壁画上的各色美人,开始线条缓缓流动,一位位飘荡离开墙壁,纷纷涌入琉璃小盏内,三十位容貌、服饰品相最好的壁画女子,最先进入小盏,之后是十数位面容完整、四肢衣衫损坏的女子,最后壁上只留下面容身段俱毁的画中女子,似有一阵阵细微呜咽声,如溪涧清泉流淌过石。
老人还不愿就此罢休,连正幅彩绘壁画的底子都给抽出来,收入小盏,那些好似丢失庭院住处的残破女子,愈发凄婉哀怨,在空落落的墙壁上如泣如诉。
老人收起小盏,起身后俯视着墙壁上零零散散的残余女人,又摇了摇头,心痛不已,抬起大袖,一掌重重拍下,那堵墙壁瞬间化作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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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铺再次开门,但不是重新做生意,三个店伙计各自去往郡城一处,尤其是那个俊秀少年跑出去的时候,满脸喜气。米铺掌柜老人则带着夫妇二人,走在一条僻静巷弄里,妇人问道:“城隍阁的金城隍,已经沦为你米老魔的傀儡,哪怕修为有些下降,怎么可能突然就金身炸裂了?小小一座胭脂郡,难道还藏有中五境的高人?”
米老魔心情不佳,最大的杀手锏和护身符,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换做谁都没好心情。
他想了想,摊开手心,还是打算冒险尝试一下掌观山河的神通,这等上乘术法,一直被屈指可数的正道仙家所珍藏,秘不示人,米老魔也是因缘巧合,得到一本残缺的外道秘籍,才学了点皮毛,由于残缺秘籍少了半数运气口诀,每次使用起来,都要耗费他一滴心头血,代价极大,而且遥遥偷窥观看之地,若是境界相当的练气士在场,很容易就会察觉,极有可能循着蛛丝马迹就一路杀至,于是好好一门无上神通,就因为残缺不齐,变得无比鸡肋。
山上的仙家门阀,之所以根深蒂固,很大程度上,就在于他们拥有代代相传的秘诀心法,没有任何后遗症,通过一代代祖师爷的不断完善,趋于圆满,而无瑕疵漏洞,所以根本不需要子孙后代和得意高徒,去自己摸索去碰壁,传闻一些最上乘的宗门秘法,甚至能够让修习之人,有望跻身上五境,而次一等的旁门左道,也是能够帮助跻身中五境的阳光大道。
反观世间有多少野修散修,因此走火入魔?不计其数!
米老魔手心渗出一滴猩红浓郁的鲜血,突然砰然炸裂,血雾弥漫,老人掌心很快出现一幅景象,正是那座城隍阁,老人眯眼望去,看到了那位“老神仙”和白衣侍女们的身影,老人微微晃了晃掌心,原本囊括整座城隍阁的景象,很快变得只剩下一座城隍殿废墟,因此老神仙蹲在地上的身姿更加清晰。
米老魔呵呵笑道:“天助我也!陈老儿耐不住性子,亲自来此查看,他这是自投罗网了!”
妇人眼神发亮,死死盯住图像中琉璃仙翁手上的琉璃小盏,“那就是仙人遗物琉璃盏?”
米老魔骤然握紧拳头,手心那团血雾重新回到体内,转头冷笑道:“怎么,要跟我抢?”
妇人眼波流转,媚笑道:“奴家哪敢呀。”
米老魔不理会这妖妇的装模作样,心中快速权衡利弊,
陈老儿此次所求,一开始就是那幅金城隍眼皮子底下的壁画,他嘴上说是贪图那幅壁画的精气神,经过数百年香火熏陶,蕴养出了真正有仙气的美人儿,而且在乱葬岗收集到女子魂魄后,还可以将壁画作为她们新的栖身之所,一举两得,说不定能多养出几头彩衣女子的女鬼阴物。
米老魔此事才在心中恍然,说不定那枚来自龙虎山天师府的印章,根本就不在郡守府邸或是赵府,而就在那城隍阁!而这个老朋友一开始就想着要独吞所有好处,根本就没想过要将他们师徒苦苦谋划多年的印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