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匈奴拓拔野,见过各位。”拓拔野团团一揖,朗声道。
田畴眼瞳微微一亮,拱手道:“原来是力斩颜良于夫罗、威震并冀的拓跋将军,幸会。”
拓拔野嘿嘿一笑:“田别驾过奖。”
双方既已互相认识,便很快转到了正题之上。
“老夫教了个好学生”卢植毫无来由地一叹。
我为之一怔。
公孙瓒则浑身一颤,一脸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师:“先生”
卢植张了张嘴,慌忙安慰道:“不是说你,伯珪”
公孙瓒松了口气,另一名学生田豫却惶恐起来,甚至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也跟你没关系,国让。”卢植摇了摇头,“老夫说的是刘玄德”
田豫的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
我却愈发不解:“刘备他怎么了”
“阁下不会不知道吧”卢植皱了皱眉。
“卢公若不嫌弃,便还请唤我一声贤侄。”我毕竟是怀着接收幽州的打算而来,便不吝于在态度上表现得稍微谦虚些。
“你是中原新朝之主,老夫岂敢如此称呼。”他敛须道。
“身份虽有了一些变化,但卢叔永远是长辈总不会变化。”我笑道。
他并没有抵触,只微微松开了眉头:“你真不知道”
我摇头道:“小侄曾于月前在吴郡活动过几天,但并未见过刘备,这一月来一直巡查山东郡县,不曾留意扬州事务,却不知叔父说的是什么事情”
卢植沉声道:“刘备在吴郡放走了你,是不是”
我没有承认:“我有千余铁骑,他也留不住我。”
“但他当时的心思根本不在你的身上。”卢植又道,“皇甫嵩也放了你,是不是”
我微微皱了皱眉,皇甫嵩当时不是已经对内统一了口径吗为何连远在幽州的卢植都会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看着我,微微摇头,“太尉刘虞指责皇甫嵩不战而退,甚至列出了皇甫嵩军中将领的口供,皇甫嵩纵然有百般理由,也只能认罪,辞去了扬州刺史的职务,仍屯军丹阳。”
我只能叹了口气:纵然是皇甫嵩亲自带领的亲信部队,也不是铁打的一块啊。
“但陛下竟连丹阳也不愿意留给他,一纸诏书颁下,直接将他调至豫章郡,刺史由刘虞兼任,丹阳的军政则交给了刘繇治理。”卢植缓缓说道。
我张了张嘴,心中不禁有了些微微的怒意:“刘繇是个什么东西他能和皇甫叔父相比”
刘繇是那个被孙策数千新兵打得抱头鼠窜的废物,他凭什么接替战功赫赫的皇甫嵩
沉默了很久的公孙瓒淡淡说道:“因为他姓刘。”
我顿时默然,却又道:“其他人难道没有反对难道满朝重臣都瞎了眼”
张温呢马日磾呢韩融呢士孙瑞呢杨彪呢何顒呢
“刘备在上疏中称,威武王纵兵数千欲破吴县,被其以极重的伤亡拼死击溃。皇甫嵩明明收到快马传报,早早在长江边守株待兔,却不动一刀一枪纵虎归山。皇甫嵩既然承认放过了你,那也只能接受责罚。”卢植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声。
“极重的伤亡将我击溃”我抚掌而笑,“我一共带了一千一百人,与他的两千步骑只交锋了一刻钟时间,他能有多大伤亡”
“谁让他姓刘。”拓拔野挑眉说道。
卢植看了他一眼,沉默着点头。
卢家的两名年轻人规规矩矩地并拢双腿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只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贤侄。”卢植终于又捡起了最早的称呼。
“是。”我微微直起了身子。
“老夫问你一件事情。”
“请。”
“贤侄自西域而来,一路收尽中原十州,却为何没有乘势向幽州与扬州动兵”
“中原疲惫久矣,小侄不过是让百姓稍稍休养生息罢了。”我淡淡笑道。
“此言差矣。”卢植摇头,神色却很郑重,“贤侄当时发兵十万,三路并进,一举大破徐州,正是士气极盛之时,而朝廷官兵毫无抵抗,只知狼狈逃窜,便当一鼓作气直下江南。如今不仅灭了士气,也给了朝廷太多休整的时间,若要再度兴兵,恐怕绝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叔父说的是。”我想了想,简单地对他解释了我那心血来潮后订下的三年国策。
听完之后,卢植一脸凝重,公孙瓒、田豫、田畴等人的脸上则写满了难以置信之情。
“贤侄可知道,这两年来老夫为何要屡屡兴师动众地去出兵塞北”卢植的声音忽然略有沙哑。
“小侄最早以为,叔父只是为了磨练新兵,培养战力,”这确实是我这两年来最大的一个疑问,“但叔父在乌桓和鲜卑人身上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显然不会只为了这个理由。”
卢植的声音愈发低沉:“老夫与伯珪、子泰、国让都是幽州人,深知这些异族于我汉人之弊害,故而一再兴兵讨伐。三年之间,幽州各郡与边塞内外异族大小五十余战,杀乌桓青壮十八万,鲜卑十三万,虏获各族妇女老幼近六十万,我幽州也付出了近五万青壮士兵的性命。”
这些情报,我都从军事院的谍报司里看过相关的情报,因而我每一次看到,心中的疑惑便更加浓厚:五万士兵,对于地处偏远的幽州来说绝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我安静地听着他继续解释。
“老夫一生为汉室打了许多次战仗,与同时的官僚们相比,军略水平似乎还算不错,”他小小地谦虚了一把,“但也没有狂妄到以为能凭借幽州之地与你相为抗衡。老夫起兵杀胡,只是随心而动罢了。”
我不禁一怔,不相信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心血来潮,便发动了长达三年的战争。随后我看着垂老的卢植,联系到今天的会见,我似乎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于是我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或许换个说法会好听一些”他的眼神并没有明亮如同太阳,却依然有着难以言喻的光彩,“老夫想为后人留下一个安定的幽州与塞北,如此而已。”
我微微抬起头来:“叔父不是汉臣么”
他颌下花白的长须随风而动:“谁让老夫不姓刘。”
71昏迷时期的谣言
“卢公才是真正为百姓考虑之人”我发自内心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