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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涪脸色一整,也是双手合十,向着三人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天早上,净意、净念、白凌三人亲自送了净涪到藏经阁门口,目送着净涪推开藏经阁的大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藏经阁大门后面,也听着藏经阁的大门“咯吱”一声重新阖上。

他们在院门外站了好半日,站到白凌的背都被升起的太阳晒得滚烫的时候,白凌才听到净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了,别在这里傻站着了,我们回去吧。”

白凌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这里他的辈分最低,也不好说什么,只拿着一双眼睛去看净念。

幸而净念也没别的想法,便点了点头,“快走快走,再不回去,今日的功课就又得拖到晚上了......”

净念也不单单是这么说的,他还当先一步转身往外走。

净意瞪了他一眼,连忙跟上。

白凌落在了最后。

他回头再看了藏经阁那紧闭的门户一眼,心底暗自感叹一声,才在净念回头的催促声中加快了脚步,跟上净意、净念两人,回到他们的云房中去做功课。

白凌这些年来也算是摸着了一点佛门的脉络,纵使佛门的那些佛理他不明白,佛门各寺具体实力划分甚至是他们之间的竞争、合作、统属等等关系也不是全然看得清楚,但大体的,他还是知道一点,也能猜出一点来的。

最起码,他知道佛门六分寺尤其是妙音寺与佛门祖寺天静寺之间的关系没有它们明面上那么和谐美好。

他也看得出来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静和寺几乎是完全归属于天静寺。这一点可能不太明显,但经过昨天一天的观察,再配上他从净意、净念那里探出来的口风,要得出这个结论不难。

可就因为他看得出来,他才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如果换了魔门......

魔傀宗的弟子想要在心魔宗那边的驻地找一片纸都难,更别说要光明正大地踏入心魔宗驻地的藏书楼,还能让心魔宗的弟子特意空出藏书楼来让他随心随性翻阅了。

真要有这样的妄想,那还不如去做梦来得快来的真实完美呢。

白凌这般的感叹,净涪也有在某一个瞬间生出过。但很快的,他的心思就落在了这静和寺的藏经阁藏书里,再也分不出分毫到这样的杂念上了。

净涪就站在藏经阁的门边,微抬着头望着藏经阁里高到能触及屋梁的书架。

看着那一列列的书架里塞得满满的经书,净涪仿佛能够嗅到经书上淡开的墨香。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平整干净的眉心处浮起一道金线。那道金线泛起光芒,金光朦胧虚淡,却映照了大千。

这一处藏经阁里,陡然亮起道道无量光,光芒华严殊胜,直将这一处凡界换做胜景。

净涪眨了眨眼睛,那眉心处的金线抖了一抖,随即倏然隐去。随着这一缕金线的隐去,净涪眼前的华严光芒也一并隐去,凡界仍是凡界,而墨香依旧。

他的目光放长又收回,视线上上下下地梭巡过这些书架,将这一整个藏经阁细细地扫了一遍。

这一个藏经阁很大,大到出乎净涪的想象。

在进门之前,净涪曾站在门外打量了这个藏经阁两眼。当时净涪所见,这阁楼当真只是一个阁楼,不大,长宽只有三四丈许,高度也不够,只得一层。当时净涪也想过,这阁楼应该另有乾坤。毕竟静和寺虽然小,但到底多年传承绵延不绝,又有天静寺在后头,底蕴绝对不浅。

但饶是净涪心中早有算计,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个乾坤已经出了他的预算。

如果只是这么说,也许说不太清楚,但如果拿旁的藏经阁来类比,应该就能看得更清楚。

自净涪年少拜入妙音寺算起,有的没的全部数上,一个个算起来,净涪所见过的藏经阁,统共有五个。妙音寺的藏经阁、莫国山寺那边的藏经阁、拿到第一枚《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贝叶的那一处妙音寺分寺的藏经阁、莫国妙音寺分寺那边的藏经阁以及天静寺的藏经阁。

嗯,再算上如今静和寺的这一个藏经阁,那就是六个。

而在这六个藏经阁里头,静和寺这一个藏经阁哪怕比不上妙音寺、天静寺的藏经阁,也比另外的那三个藏经阁好上太多。

而这所谓的好,当然不能仅仅从这藏经阁里收藏的佛典佛经的数量来体现,它还能表现在质量上。

净涪就曾经拿法眼观望过妙音寺藏经阁里的藏书,险些没有被里头的佛光晃花了眼睛。

净涪望着这藏经阁里的一部部整齐放置着的经文,心中不自觉地开始衡量起来。

如果仅仅是要换那一枚刻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贝叶,那净涪点化那一口灵泉已经足够了。哪怕那一口灵泉的灵智还需在千年后才能孕育完整,那也已经足够了。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还是净涪亏本了一点。

但现在再搭上这一屋子的藏书,那就是净涪欠账了。

净涪默默地站在门边,许久没有动静。

识海之中,那一片金色佛光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现出了一尊金身佛陀虚影。而那金身佛陀虚影身前,又盘膝坐着一个光头小比丘。

佛身就坐在金身佛陀虚影身前,睁着眼睛望着净涪本尊,却什么话都没说。

景浩界世界之下的无边暗土世界里,魔身也在无边暗土世界本源里显化出身影。他背靠着暗黑皇座,头微微抬着,望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在那些哭泣哀嚎中淡淡地道:“想要就拿好了,我们也不会一直欠着他们的。”

他话说的很淡,但净涪本尊和佛身也都明白他话语底下的意思。

想要就拿,大不了,日后他们找上一个机会将这笔帐还上就是。反正这静和寺里的净意、净念两个小沙弥也不是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

然而魔身能够随意开口,佛身却不能。

他心底始终还是有所顾虑。

他在顾虑着本尊。

魔身本身随意,纵情自我,也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能够随意任性,但佛身却相对克制。他更加在意本尊,所以更克制自己,希望能减小他给本尊带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