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不要管我,快走。”宜兰说着,嘴角一动,又有一股鲜血涌出,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不。”远航流下泪来,伸手擦去宜兰嘴角鲜血,摇头哽咽说道:“我们说好不分开的,永远在一起。”
宜兰努力地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断续说道:“相公心里有我便可,不要想宜兰”话音未落,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痛苦地扭动了一下。
“不,宜兰,不”远航搂住她,将自己脸与她的脸紧紧贴在一起,放声痛哭。
宜兰努力将右手抬起,想要抚摸远航,只是举到一半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在他耳边用尽最后力气,说着:“相公保重,宜兰,去了”说完头部一歪,右手滑落下去。
“宜兰,宜兰”远航不停晃动宜兰身体,想要将她唤醒,只是无济于事,宜兰嘴中还有鲜血溢出,将她那雪白的长裙染红。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永远的闭合上,从此再也不会睁开。
“啊”远航抬头仰天大叫,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心底传来,让他已经哭不出来,只有大叫才能解脱一些。
雨,还在下着,仿佛在为宜兰的离世而哭泣。远航眼中无泪,傻傻地坐在地上,低头抚摸着宜兰的脸庞,苦笑说着:“傻丫头,你怎么去了呢你让我如何的想你,从此以后,谁还可以与我对诗,宜兰,醒醒,你答应要为我生孩子的。”
南街上传来了马蹄声,南门处的梁军将远航挡在身后戒备起来。是孙柯引兵赶了过来,梁军见是自己军队,分开两侧,将远航闪露出来。
孙柯停马下来,走过来见到坐在地上的远航,愣着说道:“大人,这”
远航抬头看了一眼孙柯,望向他身后,问道:“秦将军与顾将军呢”
“大人,其余两门也且战且退,向这里赶来。”
远航将手伸向宜兰身后,咬牙将箭拔了出来,抱着宜兰努力站了起来,对孙柯说道:“准备放火烧毁南门,先撤出城。”
“是,大人。”孙柯上前一步,小声问着:“大人,我去寻个马车吧”
远航摇头,说道:“不了,我抱着她。”
从各门外赶来的梁军聚集在南门,远航不敢耽搁,命人开门突围。
南门外并无太多商军,商军只想得到江州,故而有意留了南门,远航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突了出去,孙柯率军最后出城,将南门一把大火点燃,引兵去追赶远航。
行出三十里开外,并无商军追来,远航下令原地整军休息。天色已黑,休息一会后,远航担心商军袭来,又下令连夜行军,再走出三十里后,才安营扎寨,休息下来。
行军营内,远航将宜兰放在床上,用汗巾一点点将她脸上血迹擦拭去,看着宜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远航双肩耸动,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噼啪地掉了下来。
“大人。”营外响起声音,是无影追赶了过来。
远航抬起手臂,用衣袖拭去泪水,深呼吸一下后,说道:“进来。”
帐帘打开,无影右臂缠着青布,走了进来,望了一眼宜兰,扑通跪在了地上。
远航回头望着他,沉声不语。
“大人,属下无用,没能救出五少奶奶”
远航身躯一晃,颤声问道:“雯儿怎么了”
无影低头答道:“属下拼死相救,无奈敌军众多,我右臂中箭,本想寻到援军再回去解救,只是待归去时,已不见了踪影。”
远航问道:“可见雯儿受伤”
无影抬头说道:“不曾见到,只见到几具敌军尸首。”
远航的心又紧了起来,宜兰已死,杜雯又不见了,自己是怎么保护她们的,来日婉约等人若是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她们。
“刀紫与流星呢”远航又为刀紫他们担心起来。
无影摇头,答道:“秦将军说撤退时便未曾见到他们。”
远航苦笑一下,说道:“你去休息吧,让我静一静。”
无影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远航走回床边,坐在一旁守着宜兰,直到天亮。
第二日清晨,孙柯等人跑来远航帐外禀告,梁国援军已经赶来,离此不足五十里。
远航面无表情,点头表示知晓。回身走回帐中,对着宜兰自语说道:“宜兰,援军来了,相公为你报仇去。”说完将白单为她盖好,凝视一会,转身走出帐外,整军待命,自己带领几位将军前去迎接援军。
司徒浩率领的大军在后堂出发,途径京州,又调动五万兵马,一共二十三万日夜兼程赶来江州,只是还是来迟了一步。
远航在营外等了片刻,司徒浩率领多员大将走了过来。远航见到司徒浩便想起了宜兰,自己不知该如何对他说起宜兰死讯,难过之下,远航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司徒浩看见远航衣衫不整,一脸憔悴,知道他已经苦战一天。见他跪了下去,还以为是为了丢失江州,急忙上前几步,搀扶起他。
“远航,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大军已到,我们再夺回江州便是了。”司徒浩拍着自己爱婿的肩膀,安慰着他。
“岳父大人”远航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们进帐再说。”司徒浩迈步向大帐走去,远航急忙后退一步挡住他的去路,想要说,却不知该怎样说。
司徒浩有些觉察出不对,以他对远航的了解,他是天不怕地不怕,怎得丢了座城池,还哭了起来。如今又推三阻四,必有原因。停下脚步,问道:“出了何事”
远航不语,想了一下,掉头向帐中走去。司徒浩扫视了一下孙柯等人,几位将军将头低下,也不说话。司徒浩心有疑惑的跟了上去。
远航吩咐他人在帐外等候,自己与司徒浩进了帐中。
司徒浩进到帐中,未曾注意到床上被白单盖住的宜兰,只是追问着远航,说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远航扑通一下,再次跪在司徒浩面前,哀声说道:“岳父大人,远航对不起您,没能护好宜兰。”
司徒浩听后身体一颤,上前一步抓住远航双臂,急问:“宜兰怎么了”
远航无法回答,将头向床上扭了过去。司徒浩随着远航目光望去,看见了床上躺着一人,身上蒙着白单,显然已经死去。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使得他的双手微微发颤。
司徒浩松开远航,慢慢走到床前,颤抖的双手缓慢掀开单子,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是已经没了血色,苍白的犹如身上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