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光中拉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巷,他们踏着积雪,轻轻的向巷内深处走来。
“小娃。”就在男孩似已梦着满桌鱼肉,似已幸福的躺在父母的怀抱里开始撒娇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把他从死亡的边境拉了回来。
男孩艰难的抬起小脑袋,迷蒙的眼神仰望着身前站立的锦衣中年人,中年人很是恬淡的看着他。他的旁边,一个同样锦衣华贵,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微笑的看着自己。
男孩的唇齿苍白,双眼无力的耷拉着。他艰难的吐出了早已变得嘶哑的声音:“您好”
中年人蹲下身体,伸出白皙的手掌,不顾男孩身上的肮脏,手掌抚上了男孩的脸颊,眼中有着那么一丝的悲伤:“可怜的小娃,父母可还在”
男孩本是坚强的内心在听到中年人此句话时,再也按捺不了心中的酸楚,他低眼落下了晶莹的泪珠,泪珠划过他的脸颊,落在了中年人的手中。“爸爸、妈妈他们,他们被宋国的官兵杀死了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也死了都死了姐姐弟弟,他们他们都死了”
中年人怔怔的看着男孩那撕心裂肺的哭泣,食指微微抬起,抚掉了男孩眼角的泪珠。中年人的视线望着食指上的泪珠,眼中闪过一丝更甚的悲痛:“这个世界为何要有如此多的战争贼老天,这这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么家破人亡,幼无老,老无后”
“小娃,如果不想死。想报仇,就跟我走”说完,中年人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向小巷外走去。
男孩看着中年人转身的背影,眼神愣然。
“和我们走吧。”锦衣华服的男孩没有跟着中年人走,而是同样不曾嫌弃男孩肮脏的身躯,伸出了洁净的小手。
“会弄脏你的。”男孩松开了抱着双膝的双手,刚伸出的右手立马又缩了回来。
“不会的”锦衣华服的男孩灿烂的笑着,一把拉住男孩僵在半空中的右手,将他拉了起来。
男孩苍白的面庞微微一红,声音依旧嘶哑:“谢谢你”
锦衣华服的男孩摇了摇头,笑道:“谢我干嘛,曾经我也和你一样。”而后他转过头看着中年人渐步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崇拜与感激:“我们都应该谢谢贾公”
男孩顺着锦衣华服男孩的眼神望去,幼小的心中同样将那人烙印在了心口,他喃喃低语:“我会把命交给您的”
“好了自我介绍,我叫窃玉”锦衣男孩笑道。
“我叫守常”
乱世的齿轮,牵扯着一段段身世疾苦,命运悲哀的痴儿。他们心中总是藏着一段自己盲目的信念,不为其他人所改变。当稚嫩的心中被种下永不凋谢的紫诺花,当痛苦让他们铭记了过去的心酸,他们便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实现心中守候着的神圣理想。他们心中的那朵紫诺花旁站着一人,那人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切,他剑所指的方向,便是他们用生命去搏斗的战场
乱世的硝烟,乱世的圣人都不能指责他们的信念。因为这乱世,才会诞生这些命运悲催的人儿。或许有很多人羡慕过他们而后的无比富贵,嫉妒过他们如此之好的境遇。可是,却没人能够理解他们心中所永远无法被抹灭的伤痕与痛苦。而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他们只是想用手中的刀,让这世人品尝痛苦的滋味,让世人明白和平是多么的美好。他们的唯一执念,便是跟着那个让他们瞻仰的背影,共同去开创永恒国度
可是,他们的信念,终究烟消云散
第一百三十二章八方风雨
龙门客栈外,一行头戴斗笠,身着皂衣。身怀兵器,还带着两只大箩筐的人侧身下马,向龙门客栈内走去。
忽然,为首那清秀之人脚步微怔,低声对身后几人道:“有血腥,大家警惕一点。”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邱莫言
“呵。”司念右耳一动,听闻到外面的脚步声,他嘴角淡淡一笑,便单手一拍睡在桌上的依贝,而后起身道:“小二,带我上楼。”
“好叻,客观,这边请”小二一甩肩上抹布,弯腰佝背,为司念带路上楼。
就在司念起步上楼之时,一座江湖客中立马站起三人,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哼,找死。”金镶玉注视着他们的动作,没有阻拦,只是冷冷一笑。
“轰”门开,邱莫言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一行头戴斗笠,身着皂衣,身怀兵器,还带着两只大箩筐的客人身上。
金镶玉打量着邱莫言,邱莫言亦是注目回视,扫了全场一遍,而后眼光不自觉的望向了正在轻步上楼的司念。司念低眼回望,淡淡的对邱莫言回之以微笑。邱莫言冷冷转目,带着同伴落座。
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练就的直觉让金镶玉一眼就看出了邱莫言女扮男装的身份,且身手相当不错。这些人没有在边关出现过,气度深沉从容不迫,绝非善欺的主。她的目光瞟在了两个秃子背上的大箩筐上,而后娇媚一笑,心有打算。
邱莫言等人落座,立刻便被大堂中的另一伙江湖客盯上。那一伙人中,一人低眼对为首之人道:“大哥,又来一群点子,等老四他们办完后再吃”
为首之人一脸横肉杀气,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金镶玉,再看了看邱莫言一行人,道:“不用。”
金镶玉见几人低头交流,悄悄来到他们那桌:“地方是我的,货也是我的,你们要是乱了规矩,以后就别到我这儿来销赃卸货”说完,立马换上一张笑脸,一摆一扭走到邱莫言身边,端上大坛酒,试探着说:“八方风雨,比不上我们龙门山的雨,怎么说”
贺虎放下箩筐,搁在桌边:“这大晴的天儿,哪来的风雨”
金镶玉笑了笑,心道几人不明了暗号,不是此道上人:“奥,看来几位客官是远道而来的喽,尽不知我们龙门山风雨多变。”她笑着笑着,手肘子顺手搭上了邱莫言的肩膀:“唉,这位客官打哪儿来呢”
邱莫言还以一笑,不冷不热,撇开了金镶玉搭上的手肘子,兀自喝茶。
铁竹抱以笑容:“呵呵,老板好眼色,我们打灵州来。”
金镶玉“咯咯”笑道,似如水蛇蛮腰一绕一动,绕到了装孩子的竹篓边,扶着竹篓又问道:“到哪儿去呢”
贺虎一把将竹篓一摆,换到了另一边,让金镶玉不禁一下釀跄:“画棉州。”
金镶玉稳定身子,呵呵一笑:“打算住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