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风中正传来最后一响晚钟声。夜色却未临,满天夕阳残照,正是黄昏。
司念淡然的对花满楼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江重威在这里”
花满楼轻声道:“身为王府的总管,双眼被绣花大盗刺瞎,你觉得他此刻心情怎样”
司念道:“痛不欲生。失去了权利荣华富贵,而且还成了瞎子。”
花满楼道:“所以如果他还没有自绝,那他一定会找一个安静,而且那里还应有他最信任的人的地方。”
司念问道:“这里有他最信任的人”
花满楼点头:“他的妹妹。”
突然山门里有一个人在问:“外面的朋友是何人”
门是虚掩着的,门里有个小小的院子,一个人搬了张竹椅,坐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夕阳照着孤零零的白杨,也照着他苍白的脸,他的鼻子挺直,颧骨高耸,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很有威严,也很有权威的人,只可惜他一双炯炯有光的眸子,现在竟已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洞。
“你好。”花满楼轻轻叹息,“看着”眼前之人。
江重威笑道:“阁下是在怜悯我”笑声很凄凉,同样很悲哀。
花满楼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温柔的声音仿佛春风中洒下的雨露,滋润着江重威那漆黑的双眼。
江重威的嘴角微微一动,面容似乎变得恬淡了:“刚才还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花满楼道:“真的知道”
江重威笑了,这次是真正的微笑:“花满楼。”
花满楼淡淡的笑道:“不愧是江重威。”花满楼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因为他知道江重威是如何知道的。而司念也同样知道。
司念总算是彻底看清楚花满楼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他不会去感慨,怜悯别人的悲伤,痛楚。他只会感慨受伤人的落寞,辛酸的心情。他的声音,他的温柔,仿佛便是上天赐给那些受到伤害之人的疗伤药。但是上天认为他太完美了,这个混乱的江湖容不下完美的人,所以,夺去了他的美眸
花满楼轻声对江重威说道:“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江重威眼角微微抽动:“如果是王府的事,我便不想说了”
花满楼道:“为什么”
江重威道:“因为我不想你们见到那个人。”他的脸仿佛又因恐惧而扭曲,缓缓道:“放弃这案子吧”司念注视着他的脸颊,彷如瞬间苍老了几倍。难道年岁越大的人便越是害怕吗怕自己死亡,怕别人送死原来曾经笑傲江湖的狂妄少年到了老年时也会有这种彷徨的惊恐,他们真的不再年轻了
花满楼又问道:“为什么”
江重威道:“因为我从未见过武功那么可怕的人,你们就算找到了他,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身子仿佛在发抖,似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人,那根可怕的针。针上还在滴着血,他眼中鲜红的,鲜血
“呵。”司念轻声的一笑,却是那样的冷漠。
听到司念笑声,不禁江重威皱伤了眉,连花满楼也疑惑道:“你笑什么”
司念摇着头,但他却还在笑,笑声,真的很狂妄
“偌大的江湖,谁不知道十三太保横练江重威之名一身刀枪不入,无论任何人都已很难能伤得了你。但你要伤人却不难。曾经横走于东南一带,绿林之人微风丧胆,又有谁听到你的名字不肃然严谨既便后来退隐江湖,在当今王府做总管,却也从未对王爷卑躬屈膝过。可是你看你现在,只是成了一个瞎子便如此畏畏缩缩,还有当年那不屈气概么”司念冷冷的说道,毫不避违“瞎子”二字。
花满楼“看着”江重威低下的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找你并不是真想了解那晚的事,我知道你很不愿意再提那晚的事,但是我只想告诉你,莫要忘了我也是一个瞎子,更别忘了我一直都活得很好。我知道你是一个硬骨头,却不希望你最终变成一个脆骨头。没了双眼,我们可以用耳朵,用鼻子,用感官,用心去看这个缤纷的世界,世界真的很美。活着,真的很幸福”而后,花满楼缓缓转身。司念再一次看了一眼江重威,眼中有敬佩,也有怜悯。他现在甚至有想过,或许自己轻松的拔出长生剑,便可以让他解脱
司念没有那样做,而花满楼的话也说完了。所以,两人一同跨出了房门,向山下走去。
良久,一道豪爽的声音传来:“花满楼,还有那位不知名的小兄弟。谢了”
花满楼嘴角淡淡一笑,司念却是一愣,随后依旧面无他色。两人,消失在了晚霞的林中。萧瑟凄凉的风刮过紫竹林,吹落一地树叶。有那么一两声清脆的黄莺点缀着黄昏的寂灭,一抹夕阳红燃烧着紫竹林的上空。孤飞的大雁几声低鸣,渲染着整个天际的落寞。却依然有那么一个人认为这个世界很美丽,很美好,应该像那朝阳初升之时,一切都是希望,一切都能够是理想他憧憬,整个世界都是开心。每个人都会鲜花,满楼
天色已经泛黑,半月挂上了天际,淡淡的银光洒落星辉一地。
司念淡淡的对花满楼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王府。”花满楼轻声的回答道。
司念道:“去王府宝库里查看作案现场”
花满楼道:“对了一半。”
司念道:“那另一半是什么”
花满楼轻笑:“去和陆小凤汇合,现在他应该知道了很多答案。”
司念无神的眼眸闪过一道白光:“你是说,他想要进宝库一趟”
花满楼点头道:“王府宝库戒备森严,绣花大盗却能无声闯进去。最重要的是江重威在打开门进宝库时,门是由外而锁。”
司念道:“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连蚂蚁都爬不进的王府宝库。”
花满楼道:“所以他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