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至少也是数一数二武林高手的地位啊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他根本躲不过
「老温有人」
谢常欢跳窗而出就拉着谭谌往后又猛蹿了十来丈,可发现那被温浮祝摔碎了的茶壶中浮叶和碎片水滴甚么的灌了他内力击来的更凶狠,哪怕已远了这么久也不见得有衰弱迹象,他一个人能跑得动,可拖着一个傻了吧唧愣在原地的谭谌可能就躲不过了。
温浮祝忙又一收内力,愤愤对着窗外猛盯了几下,想了想早晚是能跟他算账的,这才一扭身去找新裤子了该死,昨晚想了些甚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那么认真,竟然连被他口水湿了身都不曾感受得到还是自己精力实在太不济了,某些感官已经老化的如此严重
顾生曾是拿这事很严肃的驴过江墨,原话大抵是这个意思「你就看着吧,在水牢里或是为了迫降或是为了威逼利诱的那些有高尚情操有骨气的侠客们,叫封墨麾下行刑的那些人逼着长长久久的不能合眼,不许睡觉,且不提行刑折磨的法子,但冲之前这两点,又有几个是能撑到最后的对,有,当然有,可你瞧,那不全是撑到死的么。所以你想想,温浮祝他这数十年如一日的不好好入眠不好好休息,最后能讨得个甚么好既然自知自己的缺陷在哪里,不配当谋士就不必当,何苦把自己迫的那么累。」
「所以像你这般,隗昇最动乱最难支撑下去的时候,大家各自天南地北的飘摇就好了,不用去管天下苍生的死活,也不必去管苏衍的未来,是也不是」
那时候的顾生一袭淡藕色袍子,笑起来总是带了那么几分浮云翠竹的闲淡,本质上来看,他和温浮祝骨子里那些向往平淡生活的某些理念还是能共存的,只不过就是搞不明白这俩人为何最终没能成为相知好友。
「我当初选的也是天下苍生。」
彼时宫墙深筑,这最后一只闲云野鹤终归也是飞回了这蔽日鸟笼。
江墨瞧见顾生没有个正形的靠在回廊上,闲闲淡淡的弹着手中食饵喂鱼,「只不过,是天下的天下,是苍生的苍生。」
「甚么意思」江墨抱臂倚靠在殿门口,有些出神的望着宫砖月凉。
「隗昇是靠你们支撑起来的。可你们创造隗昇的同时,也创造了战乱。」顾生弹尽了手中最后一颗食饵,这才转回身来道,「好在并没民不聊生。得亏我们隗昇有这么厉害的一名谋客,有你这么厉害的一位国师。」
「可是总有无辜的人会被战祸牵扯进去。」
「四海云游,天下为医。隗昇的人我救过,陲风的人我也救过,周边更多不知名小国的人,我瞧见了若是能帮忙,也是能去救一把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了甚么。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该多好。可心底总是会隐隐听到一个声音呼唤我,叫我回去。告诉我,那里好像是家。」
「可是江墨,我们的初心真的都没变吗」
「自我踏回隗昇的第一步起,我就知道,这个鸟笼,我再也飞不出去了。」
江墨笑,「那你回来做甚么自知温浮祝那一手暗探消息如此全面,他若是有心抓你回来,你早就插翅难逃了,如今他放你一马,你何苦要自投死路」
「是啊,我何苦自投死路呢。」顾生一个翻身跃上了廊檐,静默的将宫灯千盏无边寂的景象收于眼底,这才轻的几乎不能再轻的叹了句,「那你就没曾想过,我为甚么要回来么」
江墨摇头,「浮祝一走,我就要带起苏衍了,一天天的忙都要忙死了,哪里有功夫想你回不回来。」
「因为温浮祝离开了。」
「嗯」
「所以我才问你,我们的初心都没变过么」
江墨眼神忽的一空,思索了一番抬起头来时面容已带了几分怒色,「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温浮祝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一开始,并没有存了想要辅佐苏衍的心思。我只想问问你,他辅佐苏衍的这十年来,可是教过苏衍一句治世之道、可是讲过一句实战之方他温浮祝心思九曲,他是个战无不胜的谋士,你偏偏又是个战无不克的战神,所以你们两个凑一起就足以拼出个天下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可是,你们谁知道,他那个人心里头到底想过甚么呢」
「顾生,我放你进这深宫大院,让你重新见着了苏衍和夫子,可不是为了让你大晚上的说些鬼话来挑拨离间的。」
「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顾生笑着摇了摇头,「你好像很在意温浮祝。是因为没了这个谋士,你做事心下便没底了么」
「怎么可能。」江墨冷笑了一声,可也忍不住在心里将他刚才的话拿捏了一遍是啊,十年了,十年了他为甚么还不肯回来,休息,也该休息够了吧。
「江墨,你是该试着相信自己了。他温浮祝就算知己知彼,也不一定能百战百胜。」
「至少在我目前所知的一件事里,他就选错了一次答案。」
「甚么」江墨索性也翻身到了廊檐上,面对面瞧着了顾生,一字一句笃定道,「你是有目的回来的。」
「对。」顾生继续不在意的笑了笑,「或者,换句话来说,我是不忍心看隗昇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现在尽数毁在他这个机关算尽的谋客手里,所以才想回来的。」
又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腰,顾生盯着宫殿中央看的起劲,「我也不想看到苏衍再度流离失所,也不想看到天下百姓再度遭受战乱。」
「江墨,我不奢求你会信我这一番话,你只要知道,我对苏衍没有存害心,对天下还存着怜悯之心便好了。只要能减少战乱,只要能别让百姓再度陷入恐慌我甚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不是行医之人,你见不着天下欢笑千千样,样样可相同,可天下病苦却万万种,万种不重样。你没见过的。你没见过在战乱中如何撕心裂肺痛失家人的哀嚎之声。」
「可我却听到过了」
当初跟着夫子修学的时候,曾看到过些许有关战乱的记载,当时儿童心性,总觉得太过夸大太不真实,直到乱世之中眼睁睁瞅着了那些烽火勾芒之下的苟且事,才深知血海孽债,自古累累相欠,无一不真。
原来身临其境竟然也是这么糟糕的一件事。
亏得当初少年时还心心念念的妄图真去体验个一二,可真等着体验到了,才发现这天下之间,何人不曾冤
孽海深沉,浮骨飘零,曾以为自己一身医术足可傲绝天下,但真放到了那般境地,他却可笑到连一捧水花都救不起。
入耳全都是孤隼悲鸣,家破人亡的裂心嘶吼,简直恨不得自己也失聪来换一二回心思冷静、走针沉稳。
顾生轻吸了一口气,慢仰起了头盯着湛蓝的天幕发了会愣,这才喃喃道,「就在隗昇仅仅用一夜时间就攻破了本可与之衡量的陲风那天。」
「那夜风很寒。」
又微微闭了闭眼,他不愿再回想下去了。
江墨倒是更淡定些,只是声音到底也带了几分深沉,「为了稳固政权,有时候,这种事情无可避免。我并不是崇尚以暴制暴,只是」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如果没有温浮祝,那么大概会死伤更多,得拼个两败俱伤还得最终靠天定谁的运气更好而吞并了谁。所以说,还得谢谢温浮祝,至少他收集的消息足够全面,人又那么诡计多端,没让太多无辜之人继续处在那般境地。」
江墨并不应声,只是继续盯着这个小时候的玩伴不再开口。
顾生是有点变了的。
大概他是他们之间跑天下跑的最勤的那一个,所以在他身上,能察觉到些许以前没察觉出来的东西,是他和温浮祝身上所没有的。
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甚么感觉。
江墨又静默的瞅了他两眼,忽然一个大跨步上前去猛的扯了他面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