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大祁如今已经连续败了很多仗,但并不是没得打,至少大祁还有一战之力,而要改变这种局势的根本因素,便是看看双方的金阙强者,有多少敢死。
如今蓝临真人如此行为,自然会让他们觉得,他们的掌教,不敢死。
哪怕蓝临真人如今已经明确表态说不赞成让他们再掺和进去,他们还是有些疑惑。
“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大祁人氏,如今保卫故土踏上战场,当然谁也没有理由去拦着你们,但你们来这里,真的是因为身为大祁人氏,而要在这里出剑吗?”
蓝临真人平淡道:“若是你们铁心为大祁出剑,我带不走你们,可若是为了那些功名利禄,便不该留下来,剑庭很多年前路子便有些歪了,我没管,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有自己的选择,作为掌教,传剑下来,保证剑庭不在自己手中衰败就好了,可这几年,我好好想过了,作为掌教,我很不称职,剑庭当年,绝不是如此的,一剑在手,斩妖除魔,剑庭弟子,个个都是一身浩然正气,如今呢?”
“只有财气酒气和戾气。”
蓝临真人轻声道:“之前修行界里的那些道友,听闻我剑庭两字,便要打心底的佩服,而如今虽然还不敢说些什么,可是已经没了敬佩,只有惧意,如今家大业大,什么都好,等到有一天大厦将倾,诸位也都是落水狗,作为掌教,我不愿意看到那一天,所以今天才让诸位跟着我走,回去剑庭之后,也要好好整顿山门,若不是如此,剑庭前些年所谓的超越柢山,不过就是一句笑话。”
说话的时候,这位剑庭掌教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翻了一转,便仰起头,走出酒肆。
要不了多久,他化作剑光离开。
剩余的剑修,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御剑而起。
从这一日开始,整个大祁边境战线上,便只剩下三两个剑修还在,其余剑修,回到剑庭。
紧接着着,剑庭宣告封山。
不过半月而已。
而在这半月间,大应边军,势如破竹,南下三百里,几乎没有遇到太多抵抗。
……
……
消息传回到咸商城的时候,梁照在宫里送别师叔留觅道。
这两位剑庭剑修,此时心思各异。
留觅道的鬓发染霜,再不复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而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起之前,也要苍老许多。
一身帝袍的梁照安静的站在留觅道身侧。
留觅道忽然问道:“忘尘寺那边,如何了?”
梁照面无表情,平静说道:“和师叔也差不多,墙倒众人推,一贯如此,倒是不新鲜。”
大祁和大应抗衡的底气,一直都是来自于这两座宗门,结果谁也没想到,剑庭在这个时候便抽身而退,而忘尘寺孤掌难鸣,自然难以和北边的大应修行者抗衡,选择退缩,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留觅道吐出一口寒气,皱眉道:“若是实在不行,回剑庭去吧,你师尊不是个不念旧情的人,以后剑庭掌教的位子,还是你坐。”
梁照有些自嘲的说道:“原本以为这场大战,怎么都会撑到那位大应太后亲自出手,才见分晓,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颗不重要的棋子,在别人的棋盘上,什么时候失去作用,全然要看别人在什么时候要把你丢掉。”
经历这么多,梁照其实也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从一开始便在旁人的棋盘上,一直都没有走出来过,而那一个人,是看似一切无欲无求的宁启帝。
他所求的,其实很多。
只是梁照当初太自负,认为一切事情,都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谁能想到,其实自己彻头彻尾,都被人利用着。
而且自以为能够走出棋盘,却还是深陷其中。
等到现在看到如今现实的事情,却什么都晚了。
对方好像都没怎么用力,就将他这座大祁王朝打得四分五裂了。
而他这个皇帝,无比的可笑。
“师叔回去吧,之后的事情,和剑庭无关了。”
梁照平淡开口,没有他太多情绪。
留觅道欲言又止,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而且发展的这么快,原本他认为,不管怎么说,至少都还有一段时间才是,可是谁知道,从大半年前的内乱开始,这座王朝就像是一条大船,已经开始一点点的沉没了。
到了这会儿,再也不可能扭转了。
剑庭抽离,只是一条导火索,而事实上就是,由内而外,他们都被狠狠的击溃了。
照着现在的局势发展,要不了多久,大祁就要彻底成为历史。
留觅道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朝着远处走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于是他只能喟然一叹,化作剑光离开。
……
……
离开皇城,梁照出现在咸商城的陋巷中,远处是一片简陋的小院,好些穷人便住在这里面。
梁照缓慢的从这条小巷走过,听到了好些污言秽语。
有些难闻的气味在空中蔓延,远处甚至还有些鸡叫声传来,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犬吠声。
在这里走过,想来不管是谁,都不愿意多待,可是走了一截的梁照,忽然听到一阵朗朗书声。
他停步看向那片破落小院,发现院子里,有几个稚童正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读书,读的大多都是那些启蒙读物,并没有太高深的内容。
当然了,即便是有,那些孩子,也不见得能读懂。
梁照看了几眼,就要再度离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在屋里女人的哭声。
“你好好待着不行吗?到处跑什么,就不怕死了?孩子还这么小,你死了,我们娘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