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阵,马占山坐着的吉普车终于开过来,在门口停了车,胖子和老板子跑过去,就见马占山扬扬手里的一个纸条子:“成了。”
于是在门卫处登记之后,就进到农机公司,马占山去办手续,胖子和车老板子就在当院溜达。
“这些都是干啥用的啊?”看着一个个简易棚子里面各式各样的农具,车老板子眼睛都花了。
“老板叔,不用着急,用不上两三年,咱们就都能用上这些农机具。”胖子信心十足地说道。
“老板子,交钱来。”马占山的吆喝声传来。
胖子和车老板子跑进屋,老板子胸前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大团结,嘎嘎新,正好一千块。
“加上拖斗,一共是两千三百五十块。”里面开票的营业员一看这沓钱,就知道不够。
胖子二话不说,把不足的钱一五一十数出来,然后就去提车。站在一辆崭新的红色四轮拖拉机前面,车老板子激动得有点哆嗦。
伸手摸摸车轱辘,又摸摸光滑的车盖子,以及挂满弹簧的坐垫,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车盖子上面那一行亮晶晶的“长春拖拉机制造厂”几个字,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农机公司的保管员给四轮子加上机油柴油,然后问:“你们谁会开车?”
“我会,把车钥匙给俺吧。”胖子大大咧咧吆喝一声,好歹咱也是有b级驾驶证的人,开个四轮子肯定没问题。
保管员把一个拐了两个直角弯、二尺多长的铁棍子塞进胖子手里。胖子掂量了一下子,足有好几斤:“这个车钥匙也太大了点吧?”
“这是摇把子,发动时候用的。”那个保管员以为胖子是瞎吹牛,就给他掩饰了一遍。胖子心中一阵恶寒:原来,这个就跟打水用的辘轳一个道理啊。
四轮子发动起来,烟囱里突突突冒出几股黑烟,声音听着就有劲。胖子坐到驾驶员的位子,这次也不敢再装大,熟悉了一下方向盘、档位,然后一挂档,突突突跑起来。还真别说,在院子里突突两圈之后,胖子开得就顺溜起来,换档,转弯,倒车,样样都不差。
那个管理员也纳闷:连摇把子都不会用,竟然会开车,神了!
把拖斗挂上之后,胖子就把四轮子开出农机公司,马占山的吉普车也开出来,胖子向他吆喝一声:“马书记,咱们赛赛啊。”
“你稳当的吧,我先走了。”说完,小吉普一溜烟跑没影了。
车老板子非要坐在四轮子的翅膀上面,瞪大眼睛瞧着胖子开车,手脚还不时比划两下。
“老板叔,你可把住喽啊。”胖子叮嘱他好几遍,按照交通规则,这上面是不准坐人的,不过在小县城里,也没人管。
胖子先把四轮子开到大辫子家里,反正也要开学了,正好把她接回去。看到新买的四轮子,大辫子也很是兴奋,非要跟老板子一样,也坐到翅膀上面。胖子把她的手脚都放好,告诉她一定要抓稳,这才精神抖擞往回开。
有大辫子坐在身边,胖子更来劲了,还真找到点在铁达尼号上面的感觉。
四轮子在溜光大道上,也能跑二三十迈,下午四点,就突突突开进靠山屯。离着老远,野小子们就蹦高嚷:“回来了,四轮子回来啦——”
胖子牛皮哄哄地按着喇叭,叫野小子们都靠道边去,车老板子坐在他旁边的翅膀上,腰板拔得遛直,脸上容光焕发。作为靠山屯第一个放下鞭杆子,马上那个劲要握方向盘的人,他有骄傲的资本。
小娃子们当然不干,在车前横了一排,嘴里一个劲嚷嚷:“我们要上车,我们要上车。”就跟吵吵“我们是害虫”似的。
胖子也只好停车,野小子们立刻都翻上车斗,最前面的把着栏杆站着,后面的就只能坐在厢板上面。
“都坐好喽,这个不像马车,要是颠哒下去,胳膊腿折了还是清的。”胖子扯嗓子吆喝一声。
“大家都小心一些。”大辫子温柔的声音响起,野小子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胖子摸摸后脑勺,然后重新把住方向盘。
“等等我——小玉姐姐——”奇奇养着小胳膊跑过来,大辫子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两下。
“坐好,开车喽——”胖子吆喝一声,发动四轮子。只听突突两声之后,就灭火了。
“咋回事啊?”后面车厢里的野小子们急得直跺脚。
胖子把油尺拔下来,然后又单眼掉线往油箱里面看了看:“下来吧,没油了!”
正好一帮大人也都围上来,老板婶子一听,立刻又顿足捶胸:“买个啥破玩意呀,都赶不上原来的大马车,一吆喝就走。”
车老板子却嘿嘿直乐:“马还吃草呢,拖拉机喝点油怕啥?咱们后边车斗里面还有一塑料桶柴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