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雪地上有一只雪兔蹦蹦跳跳,武老头不禁手痒,朝王三炮要过猎枪,就准备开火。
“那啥,武伯伯,您老忘了,这山里可是要禁枪的,您可要以身作则啊。”胖子一脸坏笑地在旁边提醒。
“臭小子,不是还没有正式通知呢吧!”武老头愤愤然放下枪。
就在这时候,林子里面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得树上的山鸟乱飞。
“是猎枪,有人打猎。”王三炮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用手一指:“那边都是林子,估计是打蹲仓的熊瞎子。”
话说冬天的时候,是打熊瞎子的最好季节。只要能找到它们藏身的树洞,那只熊瞎子基本就死定了。
一般只要两三个人配合就成,一个在树根底下猛敲,等熊瞎子的胸部露出之后,一枪就可以搞定。
遇到比较狡猾的熊瞎子,猫在里面不肯出来,也有办法,可以往树洞里面扔火绳,在下面打孔熏烟等等,总之,比起其它季节在林子里晃荡的熊瞎子,要好办许多。
“三叔,过去瞧瞧。”胖子大步流星,向王三炮指引的方向走去。武老头也一挥手,紧跟上去。
王三炮跑到前面领路,走了二三里路,前面就传来一阵阵狗叫。透过树隙,胖子看到对面有三个人,两辆狗拉爬犁,其中一个爬犁上面横躺着一只黑糊糊的熊瞎子。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这伙人,立刻大声吆喝:“你们是哪个屯子的?”
等到发现了五六个一身绿军装的解放军,都荷枪实弹,立刻有一个人高喊:“原来是雷达站的解放军,我们是夹皮沟的,不要误会。”
来到近前,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忽然大笑:“王三炮,好几年没见,你一点没变样啊。”
显然,来人也是老猎户,跟王三炮基本上是一个级数的。不过胖子看着爬犁上的一只梅花鹿和一头熊瞎子,眉头渐渐锁起来。
“张炮手,原来是你这家伙,我说谁这么大胆子,敢朝熊瞎子使劲。”王三炮走上去,和对方抱作一团,很是亲热。
话说在大青山,人们习惯上把打猎的叫“炮手”,当然,也不能说随便什么人拿上把枪就叫炮手,像胖子这样的,就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判定炮手的标准一般是这样:是否能够一枪击毙黑瞎子,同时独自上山剥下一张野猪皮。因为这两样野牲口,被激怒之后,狂性爆发,如果你一枪打不死它,它就有可能要你的命,所以最是考验枪法。
要说胖哥距离炮手有差距,也有点冤,不论是野猪还是熊瞎子,他都**捕获过,只不过,手法和别的炮手不大一样罢了。
看到胖子和那位张炮手热热呼呼,跟哥俩似的,胖子连忙拉拉他的皮袄:“三叔,你把禁枪的事忘了?”
王三炮这才一排脑门:“张炮手,交情归交情,不过山上驻扎了解放军,所以,大青山上以后禁止鸣枪打猎,这个事我先告诉你一声,免得出啥岔子。”
张炮手打量了武老头等人一眼,心中突然一惊:看这几个人的年龄和装扮,好像不是雷达站上的小兵。
这时候,张炮手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嘟囔一句:“这大青山方圆数百里,要是在十里之外放枪都听不到,对雷达站好像没啥影响。”
王三炮忽然端起猎枪,向前一挺,那人吓得一哆嗦,连忙也把手里的猎枪举起。这下不得了,两名警卫员还有汪政委都拔出手枪,将对方的三人逼住,咔嚓咔嚓,张炮手他们手上的家伙全被缴械,人也被制服在地。
只见王三炮爱抚地摸着手上的猎枪:“老伙计,跟了我这么些年,你可没少立功啊,今天,你也该歇歇喽——”
说完,举着猎枪紧跑几步,抡圆了砸在一棵大松树上。咔嚓一声脆响,松针上的积雪簌簌飘落,把王三炮也遮挡在一片雪幕之中。
等到白雪飘尽,王三炮手上的猎枪已经断成两截,散落在地上,大半部分,已经被落雪覆盖。
王三炮拍打一下双手,目光中似乎有些寂寥,又似乎有一股解脱。胖子心头突突直颤:猎枪对于一个优秀的猎手来说,那就是最亲密的伙伴,王三炮砸枪明志,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毅力啊。
“把人放开。”武老头吼了一声,然后走到王三炮身前,狠狠在他肩膀子上擂了一拳:“你要是当兵,肯定比我强。”
王三炮却显得异常平静,猎枪虽然折断,但是,作为一个猎手的尊严和骄傲却并没有随之离去。他缓步走到张炮手身前:“兄弟,我现在是无枪一身轻啊,现在总算想开了,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撒手。”
胖子咂咂嘴,也嘟囔一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张炮手和他的两个助手驱赶着狗爬犁离开,虽然猎枪依旧在手,但是,胖子可以感觉到,那基本已经变成一件摆设,因为,他们的心已经被王三炮折服。
“三叔,咱们大青山周围,有多少这样的炮手?”胖子问道。
王三炮习惯地将手往身后一摸,却一下摸了个空,这才察觉猎枪已经不在。于是笑呵呵地说:“少说也有二三十,这还不算那些半吊子。”
这么多,胖子一愣,然后挠挠后脑勺,转向武老头:“武伯伯,你那个禁令啥时候能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