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队长的后台疯狂震动,毫无悬念地一口气跳出了“茧”的三条警告信息。
凌溯:“……”
庄迭还在认真听,却忽然没了下文:“队长?”
他想了想,给凌溯的计划补充:“我们晚上可以吃泡面,我最近的厨艺好像又变好了。”
凌溯刚结束了三次禁言,当即点头,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没问题。我去买碗,你喜欢——”
他正准备顺势套出小卷毛喜欢什么款式的碗,眼睁睁看着后台又跳出一条更严厉的提醒,单次禁言时间也从三秒升级到了五秒钟。
……
虽然都说机器无法拥有和人类相同的感情,但凌溯还是总觉得“茧”在针对自己。
检讨的份数又毫无道理地翻了倍。凌溯来回切换着页面,翻遍整个后台都没找到一个申诉按钮,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不应当……”
“喜欢。”庄迭忽然说道。
凌溯说到这里就又没了声音,庄迭根据逻辑自行补全了上下文。
他抬起头说道:“我喜欢这个计划。队长,我想去你家。”
凌溯的动作顿了下。
庄迭已经休息好了,握住凌溯挡着自己眼睛的手,稍稍挪开一小点:“队长?”
“没事。”凌溯迅速回神,把申诉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我也一样。”
他这次的表述谨慎至极,“茧”的过滤器来回扫了几次,也没能找到任何漏洞。
凌溯隐约找到了诀窍,满意地揉了揉肩头的小卷毛,活动了下手腕:“好了,又该上班了。”
木偶已经完成了对木格的擦拭,正在柜台里翻找合适尺寸的清洁刷。
柜台内外,汹涌湍急的水流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正在缓缓退去。
凌溯站起身,从桌子底下拖出一柄硕大的清洁刷,趁木偶转身寻找的工夫,通过墙面不着痕迹地推到了对面。
“……”吴理蹲在墙角,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的行动:“为什么刷子会在这儿?!”
凌溯监控着木偶的行动,确认对方没有异动,缓步后退回床边:“把你从木偶的抹布底下薅过来的时候,一起顺过来的。”
他打开面板,调整了下监控角度:“这是最小号。稍微大一点的型号一个刷头就比得上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一来不好下手,二来也太明显。”
吴理张了张嘴,声音发虚:“啊……”
“你不是想问这个?”凌溯扫了他一眼,又换了个答案,“因为我想偷一点懒。”
这种思路非常合理——大扫除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样工具这种事,对于一个勤勤恳恳打扫卫生、对整洁有着强烈需求的木偶来说,是必须要停下来彻底解决,才能安心继续工作的。
当然,藏匿刷子的时间同样也不能持持续太久。最好控制在木偶无论怎么都找不到,一回头却发现原来就在眼前的程度。
如果木偶是那种会因为找不到东西而大发雷霆、失控地把所有地方全翻一遍的性格,时间拖延得过长,反而会触发原本没有必要的危机。
……
听了凌溯的解释,吴理的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这么说。”
他忍不住联想:“我宿舍里的那些不论怎么都找不到,一回头发现就在桌面上的东西……”
“没事不要大扫除。”凌溯接话,“如果听见抽屉和衣柜里有异常响动,可能是有人在极限逃生。”
吴理下意识点头:“哦哦,好。”
他已经答应了两声,正准备记下来,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在随口驴自己:“……”
另一边,凌溯已经将自己和庄迭的送话器重新打开。
他同庄迭打了个手势,原本轻松的神色也恢复了严肃,走到墙边,继续监视起了木偶的行动。
庄迭重新调整了立体模型,确认过人数和新线路,又标注出了木偶上一轮完整的行动轨迹。
吴理来回看了半天。
他实在不知道能去给哪边添麻烦,孤独地抱着膝盖,重新换了一个喜欢的墙角。
……
通讯频道内,刚刚逃过一劫的一群人同样半点帮不上忙,正苦中作乐地闲聊。
“我们就是来找424号房那个吵架的麻花的。”
一个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叹了口气:“希望这场梦结束后,我们不会也吵成麻花。”
他们显然同样听见了昨晚那场争吵,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目标打成一团离开了旅店:“按照你们的分类,当事人应该算是边缘性人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场梦了。”
和大多数当事人的情况不同,424号房的住户并不固定,在现实中的生活状态也并没有多少改善。
旅店会给每个新房客提供两张房卡,如果还有房间里还有旧住户的话,就会把当天的一次性用品也拜托对方一起带上去。
大部分人都不会充分利用这两张房卡,因为离开旅店的那部分意识未必还会回来,而被迫留下的那部分又想尽办法试图出去,总有一方最后能占上风。
至于424号房的住户,则是两部分意识势均力敌,谁也不肯承认谁,但却又都无法彻底赢过对方。
差不多过上几天,当事人的个性就会在梦中毫无预兆地转变一次,将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折磨得精疲力尽。
“这倒不完全是旅店的原因。”
光头咨询师接话道:“即使没有这场梦、不剥离意识,这类人格的自我意识和印象也会经常变换,还是及时接受治疗好一些。”
“我们也是这样建议的。”那个负责人苦笑道,“但当事人只有一半同意了,另一半很难说服,还对我们很有敌意……”
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人再盘算着藏私。他们已经利用这个时间交换了情报,整理出了旅店中大部分住客的情况。
有些反常识的一点是,即使是离开旅店、尚未被纠缠的那些意识,过得更好的竟然也并不占绝大多数。
只不过是那些生活质量明显提高、又在短期内迅速滑坡的求助者,他们自己和身边的人对这种异常的感受更明显,所以才更倾向于主动去寻找专业机构。
而剩下更多的当事人,或者是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发生的变化,只是以为自己最近太累了、情绪和状态受了影响;或者是虽然自己感到说不出的难过、身边的人和家人却都十分欣慰……所以也只好沉默着任由事态愈发严重。
“即使是想要舍弃的部分,也未必就是不喜欢的部分……”
催眠师低声念叨了一句,不由感慨:“还真是挺纠结的。这种事要是让程序来分辨,只怕少不了就要出问题了。”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严巡没有参与讨论,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像是在思索着某件事。
“的确是这样。”
通讯频道里,另一个机构负责人接话道:“我本来还在想,既然这里面这么危险,还不如提前逃出去算了,反正留在旅店里的那部分意识最终也会被‘清扫’干净……”
他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现在看来,这么做只不过是一时应付过去而已,谁也拿不准会埋下多大的隐患。”
gu903();“何止啊。”先前说话的侦探又道,“逃出去的是你,可不一定是现在这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