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太久,可他还需要等待下去。
不过,只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无论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所以他熬得住这个漫长到让人窒息的等待。
庙内已有灯,不是这个平凡的中年人点燃的。
这盏灯在风中,惨碧色的灯火,在风中飘飘荡荡,倒像是一点鬼火,荒冢堆里的鬼火。
荒山,孤庙,惨风,鬼火。
突然,一张惨碧色的纸面脸映照在惨碧色的灯光上,那纸面脸原本是雪白的,雪白雪白的,可映着这样的灯火,更变成了青白惨淡。
有说不出的可怖。
这来的难道是鬼魂
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吹动了残灯飘摇,也大致的映照出了来人的模样。
进来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目光呆滞,穿着件白麻长袍,身材细如竹竿,也随着冷风飘荡,竟似完全不着力的,落到地上犹在飘摇不定,也完全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
他的目光完全呆滞,这绝不是人的眼睛,倒像是两块木头雕成的眼珠子。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中年人。
“我想看看你的箱子”他的声音尖细锐耳,更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童子在说话。
小童的声音还没有发育好,所以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上去都是尖细锐耳的。
这是第一个进来后征求主人同意才去开箱子来看的人,或许他根本不是人,是个鬼魂。
要知道很多时候鬼比人有礼貌的多,也懂的进退的多,否则怎么每天江湖上传说的都是人杀人,几时有过很多的鬼杀人传闻
鬼其实和蛇很像,它们都只会躲在荒凉阴暗的野冢荒岭,它们也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伤害人类,这世上只有人才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人。
“请。”
中年人说了个请字。
即便是黄金圣女将整个杭州城一般大小的地契放在他面前,他也没有丝毫的东西,更没有去瞧上一眼,可现在他却对这个鬼魂说了个请字。
他难道更宁愿尊重一只鬼,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人,是否他已经看了太多的人,所以已经对整个人类失望透顶了反倒觉得有时候鬼更加的亲切,至少鬼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杀你。
请,请看,请仔细看。
鬼怎么看东西
鬼从它那件白麻长袍下伸出一只手,一只没有皮、没有肉、没有血,什么都没有,只有骨头的手,推开了箱子的一角。
它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浑身颤抖悸动起来,这是身体最忠实的反应,只有在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刻,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只会激动的鬼鬼怎么可能会有情绪,有情绪的就不是鬼。
只有人才有情绪,这只鬼是个假鬼,既然是假鬼,自然是人假扮的。
中年人淡淡道:“看清楚一点,看明白一点,只有看清楚看明白了才不会看错,不看错是不犯错的第一步。”
“是。”那假鬼恭敬的应声道。
他伸出双手去推开整个箱子的盖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恭敬的捧了出来,认真的察看。
这一次他伸出来的不是骷髅手,而是两只有血有肉的人手。
他打开箱子,捧起里面东西的举动身形都是绝对的恭敬和严肃,仿佛是在做一件很庄严很重要的仪式。
可他所打开的也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木箱子,捧出来的东西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杂草。
是的,箱子里的东西不是黄金,不是白银,也不是古剑兵刃,更不是见血封喉的暗器,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杂草,好似这个中年人这么普通。
长不过一尺三寸,宽不过半寸许,薄而韧,青绿色。
这种杂草最多的是长在水田里,都是和水稻一起生长,城里人根本分不清楚谁是杂草,谁是真正的水稻,它吸收着原本属于水稻的营养和阳光,却不结出半粒稻谷,这无疑是每一个农夫最痛恨的一种植物。
可无论如何,这样的一根杂草怎么能够让那么多的武林高手见而色变,为之付出一切,付出自己最贵重的东西呢
“草剑令”
第201章柴飞飞飞
那鬼魂已经看了很久,也看的很仔细,终于又恭恭敬敬的将这根杂草送回到箱子里,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中年人面前,哽咽道:“草剑令,时隔十年,我终于又见到了苍天总算是待我不薄。”
鬼居然会哭,他的哭声居然也很好听,这只鬼的声音早已恢复成他原来的样子,低沉沙哑,带着一股诱人的磁力,最似情人的低喃,这样的声音哪怕是在哭,听着也是种享受。
鬼还在哭泣,他低着头,脸上的纸面具掉落在地,又很快被那如玉珠般的泪珠打湿。
面具背后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一刻,整个小庙似乎也受不住这张脸的光彩猛地一亮,而那双木头雕刻的眼珠子也变得有说不出的多情和动人,就似点缀在夜空下的两颗星星。
“你拿错了。”中年人望着他犹如在望着自己久归的游子,目光中已不见了那种血腥和杀气,他叹道:“草剑令杀人,你要拿的是名剑令。”
名剑迎客。
他是客人吗他不是客人,他是自己人。
“师傅”
“阿雪,起来。”
中年人低声道。
“男人跪天跪地,绝不能跪人”
他的声音中也明显带着强烈的压抑后的激动。
原来这只鬼就是白雪,一遇白雪误终身的白雪。
白雪抬起头,面上已经没有泪花,他也盘膝坐了起来,那竹竿般的身子忽然饱满起来,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师傅,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白雪喊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唤作师傅,他的师傅是谁全江湖的人都知道,白雪的师傅是谁,他就是血嗜天下杀名在外的柴飞飞,名草堂的一手创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