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雪冷袖御风,飘然翩动,犹如花间翻飞蝴蝶般轻盈灵动,偏生又移动极快、诡异莫变。
可无论白雪如何之快,他背后那一刀如附骨之蛆紧紧跟随不能摆脱,蓉蓉心中暗暗着急,她也未曾预料到白雪功力退步力如此之多,更未料到柳生旦马首的刀法如此之高,只能暗暗着急,私下打了个手势,命令磐石般一动不动的气使随时准备出手。
只一会儿,两人已绕厅子快速转了一圈,旁人只见柳生旦马首刀势如狂风暴雨,密不可挡,表面上占尽上风,可他自己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他这一刀讲究的是气,以气御刀方能无坚不摧、克敌必胜,可高手相争,正如两军交锋,气势万不可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叁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柳生旦马首的那股刀气已随着不停地追逐中慢慢消磨殆尽,更有隐隐为白雪引导反控之势,这一刀本不是他自身所创,创出这一刀之人曾经再三警告过他,此招一日修行火候不够则一日不可出刀,他本就修行不足,强行出刀不能自由控制,如今这局面也变得大大不利,只怕顷刻间便要反噬己身。
衣袂连风,人影闪动,这是一场苦战,从肉体到精神上毅力与耐力的苦战,而这无疑是白雪最不擅长的,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忍,只要坚持住就会有希望,他始终相信雄霸只能一方,绝不能长久,只要他心中有必胜的决心,那么胜利便多了一份希望。
一场无论多久的筵席也终有欢散之时,一场高手间的对决更是如此,刀光闪,寒光四射,村雨结露珠。
白雪无奈下冒险反手出剑格挡,他的反手剑又快又急,剑光一闪已满庭霜华,可柳生旦马首刀锋一划,已荡开阳朔剑,乘势一刀一往无前刺来,白雪勉力一闪,血光迸溅,右手上臂已被贯穿而过,妖刀村雨的刀尖滑落一滴猩红的鲜血。
柳生旦马首暗叫不好,抽手拔刀,可那刀已紧紧的咬在白雪的骨头上竟不能拔出,只见眼前飞蝶翻飞,有无数道凌厉之极的长腿如重山般袭来。
下一刻,柳生旦马首重重摔出三丈之远,颈脖扭曲如麻花,眼看是不活了,他还是勉强斜眼看着白雪,他的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对自己下得了这么恨的心,好好好我死的不冤”
白雪看了眼自己的右臂,默默道:“我这右手早已废了,如今不过是再挨一刀,算不得什么”
柳生旦马首厉声道:“你莫要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哈哈哈”他刚笑了几声,便忍不住狂翻白眼,样子诡异恶心,他恨恨道:“只要我一死,三个月内我师兄柳生纯一郎便会踏足中原,为我血洗江湖,到时候我倒很想知道,白雪你能不能赢”
“柳生纯一郎”
“不错他十七岁时已是东瀛第一剑客,更在三十岁那年创出了方才那无名一刀,我只恨恨自己刀法不成,方才若不是我控不住那妖刀村雨为你所乘,那一刀又岂会只是斩在你的手臂之上”
白雪默思良久,道:“不错,你若是能够将这招练得遂心如意,此刻躺在地上的只怕是我。”
“好好白雪,你能够绝不欺骗自己,仅仅这一点已经比我强的多了,能死在你这样的人物手里,我不坠天皇武士的荣誉,只盼盼你莫要太轻易死去,一定要等到柳生纯一郎让他有机会给我给我报仇”柳生旦马首一口气上不来,双目一翻散手而去。
白雪一身功夫真正厉害的便是一双长腿,他这招青蝶回首、鸳鸯连环踢更是不知练了几千几万遍,他牺牲了自己一只早不能持剑的右手换来那短暂而宝贵的一瞬间,踢出致命的一腿横扫在柳生旦马首的后颈风池穴上,此处正是人体脊骨的第一节第二节交界处,最是脆弱易折。
他又赢了,可是右手臂血流如注,伤势极重,本已是残破不堪的身躯怎经得住如此折腾,所以白雪晃了几晃,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昏迷之前,他看见了蓉蓉着急的面庞和快速的语气,“快照计划行事,送他去南陵,神剑传承马上便要开始了”之后的事他再也不知道了,他彻底的晕过去了。
第34章儿时义气
白雪这一次昏迷过去很久,他只觉得自己躺在软绵绵的云端,脑子间灌满了浆糊,迷迷糊糊之中,耳边听着哐当、哐当不停的响声,那响声熟悉之极,他思索了很久才想到这原来是马车的车辕声,他在一辆奔驰的马车上,这是要去哪他隐隐约约见到一个优美的背影端坐上床边,那是蓉蓉吗她真该给我好好弹一首小曲的,不过不要那曲凤求凰,听厌了只想了那么几下,他只觉全身的力气又用完了,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听到低低的深情呼唤声:“阿雪阿雪我来看你了快起来,别睡了你这头猪,本小姐来了这么久竟敢躺着不醒”
“喂死猪,懒猪,大笨猪快点醒来了”
这声音清清脆脆,好远好远,远的似从千里外的青山上传来,可细听了又好近好近,近的与心底里发出来一般。
“歌儿是你吗”
“咯咯快起来呀,你来追我呀呜呜”那声音如飘渺的鸿雁越飞越远,终于渐渐不可闻。
“歌儿,你别走我回来了,我回来实现那个承诺了歌儿”
他已经发烧的迷迷糊糊,慢慢的慢慢的记起了那些一直留在记忆最深处,不敢触碰到的回忆。
幼年学武、熬药、受罚、练剑、杀人,春少的剑和余歌的笑满满的贯穿了整个童年,当年那株百年的梧桐树下留下了少年们无数的回忆。
烈日骄阳里,阳春依然练剑不息、剑气纵横,他的剑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险,暮然回首,他那刚毅的脸上杀气腾腾,生人不近。而白雪卧榻青莲之畔,高酣不醒,更有那少女的一双纤纤玉手端上纯净的玻璃杯,血色的波斯美酒。
白雪微眯着眼,叼着酒杯,耳听剑器破风声,懒洋洋道:“歌儿,你说世间第一笨人是谁这烈日高悬,为何有人偏要练剑,不肯躲在树荫下躺着舒舒服服的配最好的朋友喝一杯酒呢”
余歌哎了一声,将头斜斜靠在白雪的肚皮上,慵懒道:“我呀,只是知晓这世间第一聪明、第一懂得享受、第一懒惰的是谁”
“哦”
“那就是世上第一讨厌鬼短命鬼作死的小鬼”她虽然嘴里说的是讨厌鬼,但脑袋却不住的往这个讨厌鬼的怀里钻,嘟囔道:“别动,我四更便早起为你准备这个要死的波斯胡酒,现在困了”
“哎,你睡便睡,可莫要再将口水流到我衣裳上哎”
那第一碗酒,第一次醉,少年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剑,在红叶如血的季节静静的躺在叶海里,静静的淹没在血色的枫叶里。
年岁长了第一次下青楼,第一次的醉生梦死
那一夜,那永远忘不掉的一夜。
明月,月圆。
月圆之夜,天上没有一颗星星,也许是这些星星也在为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担心,担心的躲到了云彩里蒙上了眼睛。
名草堂内最大最老的大柏树下,一个白衣人影在不停的走过来走过去,他的心情犹如那个步伐一般,凌乱焦急却又只能在原地走动,充满了无可奈何,突然一股很阴冷很冰凉的气息袭来,那白衣人不惊反喜,他低声道:“春少”
阳春一身黑衣,怀中抱着长剑,冷冷的吐出一个字:“雪。”以做回答,白雪早已经熟悉他的冷冰冰的风格,只是有些焦急道:“怎的歌儿还没来。”
阳春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道:“等。”
“不等又能如何呢”白雪随意的提着脚下的石子,淡淡道:“春少,你的表情永远都这么冷,难道不会累吗”
阳春道:“不会。”
“我们出去以后第一件事情做什么呢”白雪双手合在胸前,满脸希冀道:“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昆仑山的雪花,传说那里的雪花好似落英一般,是天下间最美丽最纯洁的。嗯,我们还可以去东海捕鱼,去秦淮河喝酒可以做好好的事情。”
这次一阳春个字也没有答应,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因为他知道只要一接话,那么白雪的嘴就会一直讲个不停无穷无尽,沉默往往这一招就是男人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虽然白雪不是个女人,但是同样受用。
他一个人喃喃讲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就又道:“春少,歌儿要是不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