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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大炕上撤了洋漆小几,苏芩卧在炕上,解开小衣,露出一截纤细盈腰。腰窝上方是今日新撞出来的一块青紫。
红拂跪坐在炕旁,手里拿着药酒,满眼心疼。
苏芩的肌肤细洁如瓷,别的丰姿尚堪堪能形容的出,独那身子肌肤,白到尽头去处,竟没有一件东西能比得。雪有其白而无腻,粉有其腻而无光。也正因为如此,那块青紫就显得格外明显。
“咱们姑娘,何时吃过这等苦。”红拂一边替苏芩擦药,一边抽抽噎噎的掉眼泪珠子。
苏芩叹息一声,歪着脑袋趴在新制的各色梅花瓣装的玉色夹纱半旧枕上,一把青丝拖于枕畔,侧眸时眼睫慢垂,鸦羽色的睫毛小扇子似得搭拢下来,在眼底落下一层萧疏暗影。柳腰莲脸,妩媚清冷。
木桌上点一盏豆灯,晕黄灯色照开一角,绿芜正临窗做着针活。这些衣衫做好了卖出去,也能攒下不少银钱。
“绿芜,天暗了,明日再做,小心伤了眼睛。”苏芩耷着眼皮,娇软声音渐迷糊。
红拂上前,轻手轻脚的替人盖上被褥。户牖处,厚毡拱起,钻进一个小人来。
苏蒲抱着怀里的布老虎,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迈着小短腿颠颠的奔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被外头的冷风吹的不轻。
“四姐儿。”红拂一把捉住就要往炕上扑的苏蒲,先替她暖了手脚,然后又褪了外头半潮湿的袄子,这才将人放上炕。
苏蒲熟门熟路的钻进苏芩怀里,暖暖的睡过去。
绿芜结束了手里活计,与红拂熄了灯,掀开厚毡出去。
翌日,苏芩一觉睡醒,后腰处依旧有些钝痛,鼻息间满是浓郁的药酒味。她有些受不住,替苏蒲掖了被角后,披衣起身,穿上厚底棉鞋,径直进了小厨房。
厨房里,红拂与绿芜早早起身,见苏芩来了,面露诧异,赶紧帮人端着沐盆、热水等物回屋洗漱。
苏芩惯是个懒散性子,尤其是在冬日里,能赖便赖,何时起的这般早过。因此,不怪红拂和绿芜惊讶。
红拂与绿芜端来的洗漱用物不多,只兑匀了的温水,和一方干净巾帕,那些胭脂膏子、香皂等物,皆已用不起。
红拂见状,又暗自抹泪。若是往常,她家姑娘洗漱,偏得十几个小丫鬟伺候着,哪里会这般粗糙草率。
瞧见红拂的模样,苏芩免不得又要安慰几句,然后哄着人去取早膳。
红拂与绿芜原本是苏芩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也不过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现下那些提水洗衣、铺被叠衣、打扫屋子的事都落到两人身上,苏芩瞧在眼里,也是有些心疼。
今日天色依旧不是大好,雪要落不落的零星飘着。屋檐廊下,满目银霜素裹,今年的冬日冷的出奇。
洗漱完,苏芩见苏蒲还未醒,便先用了早点。
小厨房烧的是粥,里头加了些肉糜,吃上去味道尚可。
“姑娘,不好了,二夫人和二姐儿出事了……”红拂急匆匆的掀开厚毡进来,连气都没喘匀,就急赤白脸的撞到木桌,震的桌碗一荡。
“慢点,慢慢说。”苏芩稳住桌子,瞧一眼尚睡着的苏蒲。半夜炕火停了,小东西睡的冷了就往自己怀里钻。苏芩今早上给她换了个大铜手炉,这会子正搂着睡得香甜。
红拂生咽着干涩的喉咙,硬喘下一口气。“今早上门房听到有人来敲门,便从角门出去瞧了瞧。没曾想,二夫人和二姐儿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拖在板车上,就这么扔在了府门口。”
“什么!现下人呢?”苏芩霍然站起来。
“李嬷嬷帮着抬进院子里去了。”
……
当苏芩赶到时,顾氏已经没了声息,人都冻僵了。二姐儿苏霁琴歪在炕上,俯面哭着,却没听到一点子声音。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苏芩是头一个进来的正经主子,屋子里头只李嬷嬷和苏霁琴两人,还有一具躺在炕上的顾氏尸首。
李嬷嬷穿着褂子,手足无措的站在炕旁,见苏芩来了,立时便迎上去,故作亲密道:“三姐儿呀,这大冷的天,怎么都没多穿些?”说到这里,李嬷嬷瞪一眼苏芩身后的红拂和绿芜,冷声道:“丫鬟不知轻重,冻坏了三姐儿,当心我打你们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