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留意,却不知道她在外面看热闹时,酒楼上,坐于窗边的一个戴着墨竹笠的锦衣男子一直在看她,此时看她离开,立即下了楼,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
云歌跟着那个女子,行了一段路,待走到一个僻静小巷,看左右无人,正打算下手,只闻一声“平君”,云歌做贼心虚,立即缩回了墙角后面。
一个身材颀长,面容英俊的男子从远处走来。穿着洗得泛白的黑袍,脚上的鞋满是布丁,手里拎着一只毛几近光秃的鸡。
他的穿着虽然寒酸落魄,人却没有丝毫寒酸气,行走间象一头狮子般慵懒随意。眼中隐隐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淡,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满是开朗明快,流露着人间平凡升斗小民的卑微暖意。尊贵、卑微,冷淡、温暖,极其不调和的气质却在男子的隐明间融于一身。
云歌气恼地瞪向拎着鸡的男子,心却立即漏跳了一拍。虽然举止笑容截然不同,可这双眼睛好熟悉即使在灿烂的阳光下,即使笑着,依然是暗影沉沉,冷意澹澹。可是云歌知道,如果这双眼睛也笑时,会比夜晚的星光更璀璨。
那个叫平君的女子掏出藏在怀里的钱,数了一半,递给拎鸡的男子,“拿着”
男子不肯接受,“今日斗鸡,赢了钱。”
“赢的钱还要还前几日的欠帐。这是卖酒富裕的钱,我娘不会知道,你不用担心她会唠叨,再说”平君扬眉一笑,从怀里掏了块玉佩出来,在男子眼前转悠了几下,又立即收好,“你的东西抵押在我这里,我还怕你将来不还我吗我可会连本带利一块算。”
男子扬声而笑,笑声爽朗。他再未推辞,接过钱,随手揣进怀里。又从平君手里拿过扁担,帮她拿着,两人低声笑语,一路并肩而行。
云歌脑中一片迷茫,那块玉佩那块玉佩阳光下飞舞着的游龙和当日星光下的一模一样。
她发了一会的怔,掏出随身所带的生姜块在眼睛上一抹,眼睛立即通红,眼泪也是扑簌簌直落。
云歌快步跑着冲向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男子反应甚快,听到脚步声,立即回头,眼睛中满是戒备,可云歌已经撞在平君身上。
男子握住云歌的胳膊,刚想斥责,可看到乞儿的大花脸上,一双泪花盈盈的点漆黑瞳,觉得莫名的几分亲切,要出口的话顿在了舌尖,手也松了劲。云歌立即抽回手,视线在他脸上一转,压着声音对平君说了句“对不起”,依旧跌跌撞撞地匆匆向前跑去。
平君被云歌恰撞到胸部,本来一脸羞脑,可看到云歌的神情,顾不上生气,扬声叫道:“小兄弟,谁欺负你了”话音未落,云歌的身影已经不见。
男子立即反应过来:“平君,你快查查,丢东西了吗”
平君探手入怀,立即跺着脚,又是气,又是笑,又是着急,“居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刘病已,你这个少陵原的游侠头儿也有着道的一天呀不是传闻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吗”
云中歌云中歌一第7章怜芳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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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支着下巴,蹲在树荫下,呆呆看着地上的玉佩。几个时辰过去,人都未动过。
本来还想着进了长安,没有了发绳该怎么找人,却没有想到刚到长安近郊,就碰上了陵哥哥。
人的长相会随着时间改变,可玉佩却绝对不会变,这个玉佩和当年挂在陵哥哥腰间的一模一样,绝对不会错还有那双她一直都记得的眼睛。
来长安前,她想过无数可能,也许她会找不到陵哥哥,也许陵哥哥不在长安,却从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陵哥哥会忘记她。可现在,她不敢再确定陵哥哥还记得那么多年前的约定,毕竟那已是几千个日子以前的事了。而当年他不肯给她的玉佩,如今却在另一个女子的手中。
云歌此时就如一个在沙漠中跋涉的人,以为走到某个地方就能有泉水,可等走到后,却发现竟然也是荒漠一片。茫然无力中,她只觉脑子似乎不怎么管用,一边一遍遍对自己说“陵哥哥不可能会忘记我,不可能。”一边却又有个小小的声音不停地对她说“他忘记了,他已经忘记了。”
云歌发了半晌呆,肚子咕咕叫时,才醒起自己本来是去七里香酒楼吃饭的,结果闹了半日,还滴水未进。
她拖着脚步,随意进了家面店,打算先吃些东西。
店主看到她的打扮本来很是不情愿,云歌满腹心事,没有精力再戏弄他人,扬手扔了几倍的钱给店主,店主立即态度大变,吩咐什么做什么。
面的味道实在一般,云歌又满腹心事,虽然饿,却吃不下。正低着头,一根根数着面条吃,店里本来喧哗的人语声,却突然都消失,寂静得针落可闻。
云歌抬头随意望去,立即呆住。
一个锦衣男子立在店门口,正缓缓摘下头上的竹笠。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来却是异样的风流倜傥、高蹈出尘,光华流转间,令人不能直视。
白玉冠束着的一头乌发,比黑夜更黑,比绸缎更柔顺,比宝石更有光泽。五官完美得有如玉石雕成,增之一分则过,少之一分则缺。
眸光淡扫,笑若浮云,让一切形容美丽英俊的词语都相形见拙、黯然失色,用在这个人身上,甚至让人觉得亵渎。
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简陋的店堂中,应该踏着玉石阶,挽着美人手,行在水晶帘里,可他偏偏出现了,而且笑容亲切温暖,对店主说话谦谦有礼,好似对方是很重要,很尊贵的人:“麻烦您给我做碗面。”
因为他的出现,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吃面,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所有的人都生了自惭形秽的心思,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离开。
云歌虽然为对方的风姿震惊,但自小到大,随着父母周游天下,见过的奇人奇事很多,所以只呆看了一瞬,就低下了头,继续数着面条吃面。哼臭三哥,你这只臭孔雀,不知道见了这个人,会不会少几分自恋可是立即又想到三哥哪里会来长安爹爹,娘亲,哥哥都在千里之外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男子笑问云歌,“我可以坐这里吗”
云歌扫了一眼店堂,虽然再无空位,可也没有必要找她搭桌子,那边一个老美女,那边一个中美女都盯着他看呢他完全可以找她们搭桌子,何必找她这个满身泥污的人
ot吃饭时被人盯着,再好吃的饭菜也减了味道。”男子眉间几许无奈,笑容温和如三月阳光。
gu903();云歌一路行来,但凡穿着乞丐装,更多是白眼相向,此时这个男子却对她一如她穿着最好的衣服。云歌不禁对此人生了一分好感,轻点了下头。男子拱手做谢,坐在了她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