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横斜打在窗上,发出杂乱的声音。
直至站在了黑衣人面前,奚秋弦才看到她的模样。漆黑的斗篷下,是一张枯瘦青白的脸,虽然是女子,但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柔和之意,颧骨凸出,嘴唇紧闭,唯有那一双幽深的眼,如两团阴郁的火。
“奚秋弦”烟波客唇角一扯,紧盯着他许久,又缓缓转过脸,盯着银笙道,“银笙,是你带他上来的”
银笙抖抖索索道:“是师傅,要是没有他,我只怕是得不到血舍利的所以他有事相求,我就带他来找”她话还没有说完,但听得“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重重一掌。
奚秋弦虽早有防备,但那烟波客出手竟出乎寻常的快,他才跨出一步,烟波客已经掌掴了银笙。
“你忘记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她咬牙切齿地一把揪住银笙的衣领,几乎要将她拎起,“擅自带人上山,还让这男人弄脏了我的地方”
“前辈为何这样”奚秋弦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救下银笙,那烟波客却死死揪住银笙不放,见奚秋弦还敢上前,她左臂一抬,白惨惨的手指便直抠向他的咽喉。
奚秋弦本不愿与其动手,但见她出招狠辣,只能全力应对。他身形一侧,堪堪避过那尖利的指甲,颈侧仍感到一阵阴冷。烟波客随即将银笙往雨中一推,转身间一道寒光自漆黑斗篷下飞刺而出,直落奚秋弦腰腹。
这一剑既轻且疾,犹如蛰伏已久的白蛇倏然出击,吐着红信便要人性命。
银笙焦急万分却又不敢上前,奚秋弦抬臂间银索飞射而出,三枚寒白薄刃震颤尖啸,直撞上烟波客刺来的剑尖。两相碰撞之下,薄刃嗡嗡作响,白光一时暴涨,而烟波客之剑迅疾上挑,在风雨中狂挽出数道花痕,如破碎白梅,纷纷扬扬,迷乱无尽。
“师傅”银笙浑身湿透,朝着烟波客的背影大喊。奚秋弦为避开那纵横交错的剑招而不断后退,袖间银索震得雨水四散激扬。对方已然对自己痛下狠手,他无暇解释,眼见烟波客如黑鸢般凌空而起,剑光如闪电般划破阴霾,他指掌急旋,扣着三缕银索交替射出。那银索飘忽不定却又暗藏杀机,划出大大小小若干圆弧,将烟波客剑势尽笼其间。
烟波客怒极,掌中剑招变得愈加迅疾,雨珠打在剑刃尽化为水雾。就在这朦胧飘渺间,她身形忽旋,拧腰出剑,奚秋弦指尖一挑,三缕银丝骤然合拢,挟着尖啸之音缠向烟波客剑身。
剑影纷飞,银光交错。
但听得数声清响,烟波客已以手中长剑绞住银索,直视着奚秋弦道:“你这银索的招式是化用了巫山剑法”
银索横贯雨中,水珠滴滴答答滑落,奚秋弦手指紧扣,强自忍着腿上的疼痛,“正是,在下因故不能习剑,便以剑招化用。”
“神狱的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烟波客紧盯着他的眼睛。
奚秋弦忙道:“在下这次造访或许莽撞了一些,但并无恶意。因为神狱中仅剩六章剑谱,使得巫山剑法不能展现真姿,未免太过遗憾。之前我曾见过银笙出手,因此便猜测她的功夫其实与我们巫山系出一脉”
“不必绕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烟波客长剑直指奚秋弦,目中冷澈。
银笙已飞快地奔到奚秋弦身边,眼里满是紧张之色。他看了看她,又正视着烟波客道:“巫山剑谱本为十二章,恳请前辈让在下一观后六章,使这一套本可惊艳世人的剑法不再残缺。”
他语气平静,可烟波客却忽然脸色铁青,狠狠盯着他,厉声道:“你可知当年我祖师被奚文宣所害,不仅终生未嫁,还背上了不洁的名声。那套剑法本就是两人一同创出,奚文宣耽搁了祖师一生,自己却在巫山兴建神狱,而今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居然还有脸来问我要什么剑谱你们神狱的人,简直都是自私至极”
话音刚落,她已重重一震手中剑,顿时剑吟四方,奚秋弦紧扣的银索亦为之飞出。
“银笙,你出去了一次就忤逆忘本,给我滚过来”烟波客怒喝一声,黑袍扬起便向银笙抓去。
银笙不敢反抗,奚秋弦抬臂拦住烟波客,将银笙护在了身后。
“她是被我要挟才带我上山的。”他冷冷道。
银笙一惊,抬头想开口,但他却以眼角余光扫视过来,随即又解下自己肩后的琴匣,平托至烟波客面前。“此琴为祖传,背面有曾祖生前亲手刻绘的书画。”说罢,也不等对方应答,顾自弹指启开琴匣。
烟波客在他打开琴匣时神情警惕,似乎是生怕他在盒中做什么手脚。但他很快将墨黑古琴取出,并无什么异常。
“我不需要看什么古琴,你立即给我滚下山去”烟波客对他手中的古琴毫无兴趣,反是怒目而视。
“我知前辈对我们奚家没有好感,但希望你看了此琴后,能有所改观。”他说着,将古琴翻转了过来。银笙正躲在他身后,以前很少见他取出古琴,如今一见,那古琴背面以工笔书刻一幅巫山全景,与以前在神狱长廊下看到的如出一辙。但除此之外,还有细细几行小字题刻于琴尾,想必是诗词之类。
“楚山千叠浮空,楚云只在巫山住。鸾飞凤舞,当时空记,梦中奇语。晓日瞳曨,夕阳零乱,袅红萦素。问如今依旧,霏霏冉冉,知他为、谁朝暮。”奚秋弦未曾看着古琴,却很是熟稔地诵出词句。他见烟波客双眉紧蹙,又上前一步道,“不知前辈是否听说过这首词,曾祖只刻下了前半阕,还有这一小小的印迹。”
他说着,白袖一拂,指着古琴尾部极细微的一个篆刻印迹。这印迹很是浅淡,略带着些朱砂红色,但因年代久远,已经泛出黯淡古旧之意。
字体隽秀端正,乃是一个小篆的“缃”字。
“沈缃”银笙想起奚秋弦说过的往事,不禁惊讶出声,但烟波客随即狠狠瞪着她,让她心生寒意。
“你给我看此物又有什么用”烟波客冷哂着瞥向奚秋弦。
“曾祖几乎未曾对别人说起过沈小姐与他之间的事情。但这张琴是他留下,背面这一个小小的印迹,可见他心中其实还是想着沈小姐至少,也是深有愧疚”奚秋弦看了看那古琴,又道,“过去的事情我们作为后辈的不便评述,但巫山剑法就此残缺,前辈难道不觉得遗憾假如前辈愿意,我也可将前六章取出,只愿能够补全原貌,也算了了曾祖与沈小姐之间的怨念。”
“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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