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高悦行连夜给药奴姐姐去了书信,信中言明襄王殿下想要拜访的意思。
隔日,药奴回信,只有四个字——扫榻相待。
高悦行得了药奴的回应,没多做耽搁,隔了两日,便退了在苏杭的小院,带着李弗襄上路,沿江向西行。
他们走走停停,在经过一处叫江萝的镇子的时候,高悦行停在江边,望了很久。
江萝只是沿江的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镇子,并不富裕,也不说贫瘠,至少百姓们是可以安居乐业,经营着自己的小日子,日子过的好不好,脸上就能看得出来。这里的百姓们脸上都挂着笑,想来是很不错的。
李弗襄见她站在高高的坝上,走到她身边,道:“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笑过了。”
高悦行自己还没有发觉:“是么?”
李弗襄歪着头看她,问:“你在担心什么?”
高悦行没办法告诉他,一年之后,这个漂亮的小镇子将会因为大水而覆灭。
当然,深受水害的不仅仅只有这一个村子,往前,往后,数之不清,高悦行之所以对江萝镇印象深刻,是因为这里整个村子都覆灭了,由旱地变成了水地。
高悦行低头望着自己的脚下,对李弗襄说:“你这里的堤坝是不是需要修了?”
李弗襄低头看了看,说:“还好吧!”
堤坝并没有任何即将损毁的征兆。
高悦行说:“我但是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水,水淹没了村子,尸殍遍布水面……良田损坏,人吃不上粮食,瘟疫紧跟着撵了上来,路边都是饿死病死的尸骨……”
她慢慢的说着,皱起了眉毛。
高悦行并没有亲眼得见那场水患的凄惨,她所说的这些,都是时过境迁之后,从那些奏报里见到的,用纸笔描绘出的一场灾难。
李弗襄道:“那只是个梦而已?”
高悦行望着他的眼睛:“不仅仅是个梦。”
死而复生,预知未来,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高悦行只能在这个梦上下文章,她说:“我六岁时就梦见你成了少年将军,风风光光的迎娶我做你的王妃,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要到你身边去。”
听着这话,李弗襄的脸色变了。
幼年时,小南阁外,高悦行见他的第一眼,就对他说她是他的娘子。
李弗襄小的时候好糊弄,长大了才渐渐知道其中有异,但从来没有追究过缘由。
竟然是如此么……
高悦行道:“我相信我自己心里的声音。”
李弗襄低头认真想了想,说:“我相信你,我会给宫里去信,请皇上加固河堤的。”
高悦行心里不安。
天灾当前,恐怕未必是人力可抗衡的。
再坚固的河堤,遇见百年难遇的大水,都得没辙。
远远见到迎面一个农夫挑着担从坝上走过,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跑闹的小孩子,那汉子走近了的时候,见高悦行和李弗襄正盯着他瞧,打量穿着,知道这是两个贵人,那汉子便停下了脚步,道:“郎君,娘子,尝尝红糖小饼吗?”
江萝镇的人,没有不会做红糖小饼的。
他们许多家里甚至以做红糖小饼为生,他们的红糖小饼是方圆八百里内最好吃的,美名远飘,许多富户甚至托人都要买他们江萝镇的红糖小饼。
高悦行望着他的担子,点了头,说:“尝尝。”
那汉子高兴的放下了担子:“巧了,还是热乎的,我家娘子刚起锅,让我带到隔壁去卖,您二位是赶得巧,若是等我下晌回来,怕是一块也不剩了。”
一掀竹筐上的棉布,甜腻的香便逸散了出来。
李弗襄走两步上前看。
热腾腾的糕点不好直接用油纸包,那汉子用两张蒲叶垫在下头,李弗襄将点心接到怀里,瞧了一眼高悦行,在她的纵容下,迫不及待就尝进了嘴里。
高悦行便趁机与那汉子攀谈,道:“今年的气候比去年要好,不知大哥你们这儿的雨水怎么样?”
那汉子一听这话苦了脸:“哎哟,自从过完年,到现在,我们江萝一滴雨也没见着啊,今年的庄稼,情形怎样还真不好说……瞧小娘子一身贵人的打扮,您还懂我们田里的事儿呢!”
高悦行笑笑:“谁不是吃田里五谷长大的,可不能忘了本。”她又拐着弯,把话往气候上引,道:“我听说这一带常有水患,所以路过时,不免闲操心。”
那汉子道:“您这可不是闲操心,我们江萝地势特殊,正好在江堤岸的洼地里,往上河床高处那么一大截子,往下,水道又窄,一旦发了水患,我们可不是最倒霉的嘛,祖上已经闹过好几次啦。”
高悦行紧接着问:“既然如此凶险,你们从来没考虑过搬迁呢?”
那汉子笑着摇头:“家在这儿,根在这儿,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得守着我们的镇子哪。”
自古便是如此。
哪怕曾经多次遭受水患,镇上的人也舍不得离开故土。
高悦行心里开始筹划。
既然知道将来的灾难未必可免,她不求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些什么,但是她务必要早早的准备好退路。
李弗襄当晚便一边嚼着红糖小饼,一边给皇上写折子。
高悦行在灯下替他研磨,顺便还要注意着,别让他把手上的糖渍往折子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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