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由仪(2 / 2)

岁绒扶着南河走下马车,那高大寺人带着宫人迎了上来,躬身向她行礼:“奴之省,见过南姬。”

南河:“晋王已经回宫了么?他身体可还好么?”

之省微微一笑,右眼上的伤疤也一舒展,道:“晋王正要请南姬登台会面。”

南河略一点头,和他一同走上不见头的台阶。

身后几十个奴仆宫女悄然跟上,两侧将士向他们微微颔首。

之省身子高大,为了显得不比她高,落后了两个台阶,躬身低头的往上走。

南姬身子弱,如此长一段楼梯,她歇了三回,在她休息的时候,之省唤了身后的奴仆过来,要奴仆趴下让她坐着休息。

南河摆了摆手:“不必,坐在这台阶中段,我会觉得自己可能不小心就摔下去。让我再喘一口气,我们就上去。”

之省表情有些抱歉:“其实云台有专人抬轿,但云台有一规矩,第一次登台,必须要自己亲自登上去才行……”

南河抬手:“听说过。不要紧。”只是没想到她要登两回啊。

最终在之省的搀扶下,南河终于登上云台。只是这寺人头上却连薄汗也没有。

站在云台高处,感觉几乎能和远处的山平视,将闪着金光的河流与村庄的渺渺炊烟尽收眼底,云台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黄光,也蒸腾着雨雪融化的湿气,远远望去,确实像仙人居住的地方。

之省带她转了个弯,向最高大的主宫而去。南河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多年前来晋宫时候的布局。

一行人绕过廊下,没进晋王的院子之前,就先闻到了一股药味。

看来很可能是路上晋王的伤势有些恶化了,才被提前送回了曲沃。

当两侧深红色曲裾的宫女推开门,屋里的药味青烟涌出来,云台上的明烈日光似乎半分都没照进屋里,层层叠叠的深色帷幔被挽起,深处一片晦暗,高床外罩着一层透着银光的纱帘,除了十几盏老旧的立鸟铜灯,那层银色的纱帘仿佛是屋内唯一像宫廷的奢侈品。

一个少年正跪坐脚踏边,手里端着药小心的喂给晋王。

晋王看见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吃力道:“之省,你先退下。”

之省躬身作揖朝后退去,也把岁绒请了出去。宫人关上门,南河往前走,才看到晋王身边的少年缓缓站起身来。

这就是太子舒么?

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房间,晋王朝她伸出手,那少年也转过脸来。

南河走近两步,陡然脚步一顿。

她看清了晋王身边那位少年的容貌。

淡眉垂眼,浓眉肤白,温润秀逸,姿态行止中却处处都体现了一个大国太子的礼节和典雅。

若不是鬓若刀裁,身姿举动都更像男子,几乎与她相貌一模一样!

晋王哽咽不已:“暄,靠过些来。”

南河心下暗惊,挪动了几下脚步,心下思索后,只是跪在脚踏边,抬袖低头道:“南姬见过晋王。见过……太子舒。”

晋王微笑:“快,舒儿,这是暄。”

南河转过脸去,心头一震,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连忙对公子舒略一行礼。

舒放下碗,躬身向她深深回礼,脸上显露出半分茫然。

晋王看她靠近,轻声道:“暄,摘下你的面具来。”

南河心底已经明白了不少:看来,她或许真的是晋王的女儿。

而且很可能还和太子舒是双胞胎。

那晋王还想让她与太子舒成婚的理由,怕是只有一个……

这样想着,南河还是摘下了面具,公子舒倒吸了一口气。

公子舒:“阿翁……你为何从未说过我有这样一个女弟?”

南河仔细凝视他的面容,又看向他的脖颈,肩膀与双手。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南河轻笑:“我也从未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女兄。”

铜铃上也有星月纹饰,镶嵌绿松石,被大雪狂风吹得在屋檐下乱转,金戈铁马似的叮当作响。

车门打开,风雪灌进去,一个深青色衣袍的男子顶着风雪急匆匆从车上下来,雪下的骤然,一团团砸下来,雪块之间,只见得下车之人身量极高,裹着厚厚的鼠灰大氅,头发单髻束在头顶,无冠,只有一枚铁簪。

门打开,里头老伯探头,吓了一跳:“大君——不是后日才归来么?怎的连护卫都没有,就一辆大车回了郢都?!”

来人地位高贵,白伯的语气却有几分熟稔。

楚王没说话,仰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狂舞的风铃:“谁拿来的铃铛?”

白伯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宫里前两日送来的。自打荀君重病起,宫里便送来了许多套风铃,一套比一套大——近日、近日荀君不大好,便挂上了这套大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