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独孤震的策略是温和变革,杨玄感的策略是暴力变革,那么李密的策略就是颠覆性的革命了。他不是要重建皇统,而是要重建国祚。他坚决要推翻帝国,要在中土重建一个统一的新帝国。不要搞什么政变,兵变,就是造反,一反到底,彻彻底底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没有人支持李密,但也没有人反对李密。
气氛显得很诡异。
杨玄感当机立断,先举旗,先传檄天下反皇帝,否定大业之策,再行开皇之制。
杨氏兄弟和李子雄等人当然全力支持,胡师耽、孔颖达、李密和元务本等人也信誓旦旦地表示支持,其实大家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有自己知道。杨玄感也顾不上许多了,时间不等人,先求表明上的统一,至于到了东都之后,局势如何变化,说句实话,连他自己都无从把握,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很多时候,他也只能跟着大势走,而大势是什么那就是整个关陇贵族集团在政治上的主流意向。各自为政、各自为战、各有其利,这就是门阀士族政治最大弊端,而这种弊端只要有一定的历史条件作基础,就必然转化成强大的分裂力量。分裂对中土、帝国、皇帝和普罗大众来说,不是好事,但对门阀士族来说,却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李密的话实际上是撕下了戴在门阀士族脸上的面具,把这些贵族的真实想法公诸于众。谁敢说杨玄感就没有篡位谋国、自立为帝的想法谁敢说李子雄、赵怀义、胡师耽、孔颖达等人就不想重回门阀士族主宰天下的时代
是北上还是攻打东都
李密的建议被否决了,李子雄、赵怀义等人一致决定打东都。
李密的建议不是不可取,而是时间太长,变数太大,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而这对急功近利,恨不得一夜间改天换地的杨玄感等人来说,根本不能接受。
既然打东都,那就必然解决皇统继承人问题。李密再一次北上邺城和安阳,与独孤震、与赵郡李氏等河北世家具体商谈。
迫于当前局势,杨玄感决定向山东贵族集团妥协。现在西面的元弘嗣是指望不上了,东面的李子雄已经逃到了黎阳,更不要指望。这种情况下,杨玄感的当务之急,是在最短时间内拉起一支足够庞大的军队,而这需要得到大河两岸各地方势力的支持,为此,他只有向山东贵族集团妥协,而杨氏兄弟和李子雄等人也只有暂时向杨玄感妥协。
李密连夜出城。
杨玄感则连夜拜会游元。
第一百七十章一击毙命
杨玄感尚未举旗,伽蓝已经急不可耐了,在他的催促下,王安率军包围内黄城并威胁白沟水道,刘黑闼和曹旦则给予积极配合,率军出没于汤阴以南,两军互为支援,声势立起。
与此同时,杨公卿的太行义军沿着淇水而下,迅速逼近汲郡首府卫城,对黎阳形成了威胁,而郝孝德的平原义军,张金称的清河义军,高开道和孙宣雅的豆子岗义军,则从博望山迅速南下,直接威胁黎阳。
杨公卿、郝孝德和张金称等义军首领都没有接受伽蓝的建议,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逼近黎阳,由此导致伽蓝意欲在白沟以北围杀王仲伯的谋划落空。
羑you里城北有羑河,南有汤河,去黎阳还要横渡白沟,只要把王仲伯逼离羑里城,西北人和河北义军就能找到围歼的机会。可惜河北人不相信伽蓝,担心上当中计,陷入禁军和卫府军的包围,所以反其道而行之,东西两路互相配合,大张旗鼓地威胁黎阳,如此一来,王仲伯要么坚守羑里城,与黎阳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要么火速撤离,坚守黎阳和黎阳仓。
但在官僚权贵们的眼里,他们看到的都是饥民,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饥民,铺天盖地。
因为河北有几十万饥民跟在禁军后面,再加上从黎阳传来开仓放粮的消息,所以饥民大军迅速进入了汲郡,很多胆大者甚至渡过了羑河、汤河,成群结队地南下,由此导致饥民就如同从巢穴里涌出来的千万只蚂蚁,在整个汤阴境内迅速蔓延。义军和饥民在外表上并没有明显区别,再加上义军又有意识装扮为饥民做掩护,因此东西两路义军的行动,并没有被黎阳所察觉。
也正因为如此,王仲伯决心坚守羑里城,把禁卫军阻挡于汲郡边境,同时给予南下饥民以最大便利,让他们迅速涌入黎阳,从而给杨玄感逆转局势创造机会。
形势就这样改变了。伽蓝的谋划落空了,因为王仲伯坚守不退,禁军龙卫不敢冒险深入,以免遭到叛军的前后夹击,所以两者由对峙变成了僵持,而河北义军和饥民则利用这个难得的畅通无阻的机会,迅速会合一处,向黎阳急速靠近。
伽蓝很愤怒,也很无奈,对饥民的未来更是忧心忡忡。
在他的心里,西北兄弟的生命重于一切,他不会为了掌控局势而去强攻羑里城这座坚固重镇,以牺牲西北兄弟的生命来拯救危机或者改变帝国的命运。掌控局势,改变历史,这实际上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杨玄感、独孤震和山东崔氏、李氏两大世家实力超群,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伽蓝和其统率的禁军龙卫三百骑却是微不足道,就如蝼蚁与鸿鹄之比,有天地之悬殊。
之前伽蓝被河北饥民所挟持,但反过来他又以此来胁迫河北义军,各方互相利用,各得其利,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形势发展到今天,虽然伽蓝竭尽全力,试图阻止山东义军与黎阳叛逆的“同流合污”,但河北饥民就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把西北人和河北义军拉到一起,也同样可以把杨玄感和河北义军推到一条战线上。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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